虽然月依不知道为何会想起杨宸那张全然不同于月部男儿神情的脸,这月部里面,有人爱慕她,有人宠溺她,也有人憎恶她,恐惧她。
可从未有人让月依看不出一般年纪的男子对自己的眼神,与中州王朝看不起的小国首领之女打猎,总是无视,却又在有些不经意的瞬间被自己抓住偷瞄的眼神。
“依儿!”
月依的楼下传来了月赫的声音,而且脚步声逐渐走近,月家也有女奴,可月依不像中州那些女子要什么丫鬟婢女,独来独往,除了大哥月腾和父亲月凉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人。
但那少女的心事悱恻,总是会被身上的轻甲连女子逐渐丰满的身姿一并掩盖,可换上了月部苗家少女的服饰,又总是盖不住。
那乱军当中一箭,射中的是杨宸后背,可她也亲眼见着那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下马仍是镇定自若,直到闭眼倒在身旁的武将身上。
初以为,中州的皇子是流连富贵胭脂中的轻浮男子,可作战之勇又何曾差了月部儿郎半分。
在月依这里,昨日骑马走到自己跟前的杨宸绝不是第二眼见到。
“怎么哭了?”月赫走到了月依的木楼屋内,此山潮湿,大多人都是住在木制的二层吊脚楼上。
月依虽然要强得在听到月赫喊声之后忙着擦干了眼泪,但少女委屈的眼泪绝不是可以用手就可以拭干的。
“没有”月依摇了摇头。
在这月家里,年少月凉领军外出时,月依也没少跑到月赫所住的楼里玩耍,那时的她还不用想太多的大局,月赫的妻子也是那位出自中州的婶婶也曾教月依梳些中州女子的发式。
也曾教她唱过月部女儿的歌谣,月依出生就没了母亲,按着月部的传统,月部女子人人能歌善舞都是由自己母亲言传身教。
没了母亲的月依也曾在那位来自中州的婶婶身上感受过渴望的母爱。但随着年岁渐长,明白了自己大哥月腾因为体弱被部落各大统领轻视几近丢了月家来日之主的位置后,脱去了红蓝色的美丽服饰,换成了量身而造的轻甲。
手里的木梳,换成了弯刀,从月部最美的女子,变成了最美的勇士。
“真没有?”月赫倒是笑了笑,坐到了月依的书桌上。
瞧着那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些自己曾经教给月依的中州文字,有些狐疑,
“我还以为你也嫌弃叔父教的这些字了呢?”月赫开过启蒙堂,教各家统领的孩子一些中州的文字,诗词,可各家统领听说,就不再让自己的儿子来月家读书了。
“怎么会呢,除了爹爹和大哥,就叔父最疼依儿了”
月依说完,坐到了月赫身边,挽着手靠到了月赫头上,就像从前那般,可这举动让月赫更为疑惑,自从月依拿起刀跟着出征,以经有多年不曾在他身侧撒娇了。
从前那个一被月鹄欺负就要来告状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女子了。
“叔父来找你说件事”月赫说着,把月依的手掌摊开,看着因为拿刀已经有些茧的手,心中是一阵说不出酸楚。
“嗯?”月依是有些累了,只是靠着,一同和月赫看着窗外,月家地处高处,月依的窗外可以瞧见依山而建的几千栋木楼此起彼伏。
只是月牙部不似中州富庶,除了贵族之家,极少有人用得起灯照着这冬夜。
“陪叔父去趟长安,明日就走,我已经和你爹说过了,他应了”
月赫想来,生怕这月凉等不及长安的回信,着急把月依嫁去那苦寒的藏地。
其实,若真是月依嫁去藏地,月腾再娶了中州皇帝赐婚的女子,这十二部的首领位置,可真就可以坐稳了。
“()
为何要带我去呢?”月依仍是靠在月赫肩上追问道,想来自己那平日里温文尔雅,连普通统领都要在他面前诋毁却毫无怒意的叔父今日为了自己与父亲怒目而视,月依总是有些感怀的。
自以为最爱自己,会护着自己一生的父亲,却要送自己嫁去藏地,嫁给红教的僧人。
自以为性格懦弱,待所有人都是一副良善可欺面孔的叔父,却怒目而视,绝不应允。
人心这个东西,还真是有些难测。
月赫只是指了指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