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争执着出了小院之后,杨宸听着动静,走入了那已渐渐有了湖鱼香气的屋子。
“既然都是女官了,这些事让下人来做便是”
“王爷的吃食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啊”,其实即使杨宸在王府,衣食住行,全都是青晓这藩府女官的分内事,女官二字,不过说于奴婢而言,对杨宸这等身份的人来说,女官也好,寻常婢女也罢,根本没有分差。
“今日离府匆忙,竟然忘了带些药来,要不明日便回府算了?”
“无妨的,奴婢的身子,奴婢心中有数”
“你我二人之时,何必如此一口一个奴婢,等着”
说完杨宸又走出院外,向一侍卫吩咐道
“此地回王府,一两个时辰便可,去找李平安取些女官用的药来,一两日的便好”
“诺!”
回院之后的杨宸,没有去那鱼香四溢的厨屋,而是走回了住的屋子,里面的陈设与和珅之前交来之时早已不同,青晓添了许多小玩意,杨宸看出了这屋内有些他从前在皇子居所的模样。
那仕女图的屏风换成了水墨画,那砚台换成了江南道的乌砚,连桌上的笔都换成了杨宸习惯的小毫。
杨宸笑了,从楚王府,到长宁宫再到皇子居所,他又何尝有过真正安稳的家呢?
年少在宇文云的院子,不时和皇兄一同被召入宫中陪广武帝与独孤皇后,往往一去便是半月。广武二,永文帝登基,离开齐王府去了长乐宫,永文二年去了皇子居所,鲁王与太尉周德谋反时躲在皇子居所的杨宸第一次杀人,从那时便每夜都不敢熄烛而眠。
一个不敢熄烛而眠的屋子,一个时时刻刻担忧明日能否睁眼的屋子,能叫作家?
杨宸卧于小桃刚刚换新的床铺之上,闭眼而眠。这几日,的确是乏了。
“姑娘,外面的院子收拾好了”
“小桃,日后在王爷之前,要多有恭敬,殿下心善,是我等之福,可若在殿下之前无礼,外人只会瞧着咱们王府之人,人人恃宠而骄,全无规矩”
青晓并未给小桃丝毫辩解的机会,可怜,并不是不守礼制的缘由。从宫里出来的青晓,自然将规矩视作天大的道理。
“知道了,姑娘”小桃脸色有些委屈,到底是年纪小了些。
而去疾站在小桃身后,也是略有所思,这便正是青晓的原意。
“去疾,你看看殿下在何处?这鱼快好了”
“是,女官姐姐”
这天色本就因为秋日的阴雨而早早的暗了下来,隐隐有骤雨初歇又再来之势。
去疾或许真是有些傻气,竟然忘了看看主屋,而是走出院外去寻觅杨宸,过来整整半晌,在院外觅而不得。
倒是小桃,毕竟是寻常百姓之女出身,做起活来是得心应手许多。除了鱼,连烧了几盘小菜,放在屋外的凉亭桌上。
“姑娘,殿下味重还是轻些”
“清淡些,殿下不喜味重”
“好呢,殿下的侍卫为什么叫去疾呢?听着不像是大宁朝的名字”
“我也不知呢”青晓身子本就有些不大爽利,今日为了烧这尾鱼,又乏累了许多。便索性将晚膳一事全然交于了小桃,自己则是一手拖着脸,望着远方的红湖。
神情忧郁,清瘦的脸配着因病抱恙而无多少生气的病态,却格外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很小便送入宇文府,又被宇文杰送入皇后娘娘身侧服侍,本就是意外之喜,又幸得了皇后娘娘的疼爱,早早的做了二等宫女,一等宫女,不用看人眼色,任人欺侮。
如今更是做了藩府女官,离京前夜,宫里的伙伴都说她得了天家()
的福气,日后若是做了侧妃娘娘不要忘了她们这些可怜人,而嬷嬷则是独独的告知于她,女官的本分。
将自己给殿下,并非不愿,只是如今的自己,满是病态,殿下今日都不曾多有言语,是厌弃了?
女子心思,自古便是最难事,猜不透,测不得,不可计量,无处计较。
“姑娘,好了,去疾怎么还没和殿下回来呢?这风大,一会姑娘的鱼便冷了”只见小桃盛着两碟小菜便出了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