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望见这各自半截落在的脚前的屏风,长吁一口气,将长雷剑归了鞘。
他的武艺,说不上是军中武将百人敌的存在,但近身剑术早就是皇族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广武帝本身武艺就颇为不凡,杨泰也领军征战之中习得杀人术,独独永文帝不喜武艺,只喜读书。常常自言“万人敌领军征战,可百万之敌该当如何?”
大宁朝建国以来,锐意进取,整个王朝迸发了历代立国之后相同的生命力,甚至更为强健,更为雄迈。比起前赵也不输分毫。但王朝领土的扩张,似乎伴随着永文帝登基后仓促北伐不胜不败而戛然而止,似乎伴随着永文二年楚王谋反被囚于幽巷之后没了声息。
从永文元年开始,王朝未曾一次出兵于敌境之内,未曾一次出兵大漠草原之中,未曾一次出兵洋洋四海之外。反而是被中州正北的北奴帝国给连年南下牧马于连城之下,反而是被极北平原的部落连连扣关在辽王的北宁城下,反而是被西域的城邦给伙同起来进犯。
在永文帝“驱敌于外,穷寇莫追”的圣诏之下,大宁朝的边地军伍早已是有怨已久。
不过,中州大地却在不兴兵事的环境下,各地粮仓迅速充实了起来,在东南和中州腹地,城镇繁华,民生繁盛。朝廷的国库存银三年之积累,是广武年间十年之期都无法比较的。
“把这屏风撤下,去让韩芳来见孤”杨宸对六七步外的女婢说道。
不一会,韩芳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派人去和珅府上说过了?”杨宸穿着一身洁净的墨白色长衣问道。
“已经派人去了”韩芳伏地低声言语
“再派一人去告诉萧将军,阳明城武官不必前往,孤明日去城墙上见他们”杨宸也只是在这屋内转着,对跪伏在地的韩芳说。
“诺”又是重重的一跪
“以后磕头轻点,也不要时时刻刻都跪安,你还是这王府的总管”杨宸听见这重重的一个响头,也有些觉得过了。
上面之人,无非就是怕下面的人看清了自己的心境,将某种程度的可怜和悲悯视为软弱,将心性的善良视为可欺的台阶。所以,立威立命是他杨宸来南境必须要做的事,容不得怯懦可怜,有必要的话,还得杀人。
夜晚的城守衙门,灯火通明,来客繁多。几乎都是城内的官宦之家,尽管因为战前城中百姓大多散匿山野之中,杨宸骑马从楚王府到城守衙门已有不悦,但还是得强撑起笑容,此大敌当前之机,少生事端是第一要务。
因为杨宸的要求,这可谓接风之宴的小聚,并没有武将的身影。
“诸位,此敌进犯之时,楚王殿下连日奔波赶来与我等一同抗敌,实乃我们做臣子的万幸运,让我等为殿下之恩贺,为陛下的浩荡天恩贺”说罢,和珅便起身举起了眼前的酒杯。
堂下其他桌的众人也纷纷起身看向杨宸,可杨宸似乎并未在意他们的动作,只是低头吃着这几日来的第一顿上好的饭菜。
院内顿时陷入了一种死寂,不像大战来临前的隐秘,不像朝堂上的私下眼神传递,只是单单的安静。安彬作为杨宸的卫军统领,并未举起酒杯,却也一道起身。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出身,虽然年轻,但官场这套酒桌来往礼仪他也是门清。
杨宸吃完了碗中的菜后,才缓缓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旁的一杯小茶.
“和大人与诸位之意,孤心领了,但这大战在即,还是不要喝酒误事,小王今日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待破敌之后,你我再叙今日之欢”说罢,一饮而尽。这些因为和珅而起身的官员们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和珅。
只见和珅又是微微一笑,两撇胡须翘到了脸颊之上。
“楚王殿下说的极()
是,大敌当前,诸位当各司其职,为国分忧,待楚王殿下领我定南卫之军马破敌,还百姓一个太平之时,我们再叙此杯”说完就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众人纷纷效仿,杨宸见此,就开口说道“诸位先用着,我有事与和大人商议”说完就起身往院外走去。众人不知所云,只能是感叹,天家之人,果然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