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苟颜钰停顿了一下,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她说,“妖也有好坏之分。”
作?为一个除妖师,金赤华确实不一样。
可是白月,她是除妖师,你是妖,人妖殊途。
他知道。
他一直知道。
清醒的沉沦,才更?可怕。
苟颜钰不再说话,他彷佛不是在跟苏宁璎说话,只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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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行驶起来,苏宁璎扛不住这么早起,在生物钟的催促下,她又闭上了眼?。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出了京师,来到城郊下的耄耋山下。
耄耋山虽然?不算很高,但也不低,走路来回一次要一天的时间。山路崎岖,马车不能上去,不过可以骑马。
苟颜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张面具,遮住整张脸。他牵出一匹马,朝苏宁璎伸出手道:“我们一起上去。”
苏宁璎走过去,没有选择跟苟颜钰牵手,她使劲蹬脚,企图自己爬上马背。经过她的不懈努力,马儿终于生气了,甩着尾巴往前走的时候,把她顺势甩了下来。
苏宁璎感觉自己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滚到了地上。
苟颜钰:……
苟颜钰走过来,把苏宁璎放到了马背上,沙袋那种横着放的。
苏宁璎:……她就知道。
“你们在山脚下等?着。”苟颜钰并没有让他的黑衣人军团跟着,他独自一人带着苏宁璎往山上去。
马背颠簸,苏宁璎被抵着胃部,恶心的直反胃。
幸好,马儿脚程比较快。
再加上苏宁璎早上光顾着睡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因此,倒也没吐。
半个时辰后,苟颜钰带着苏宁璎来到耄耋山上的破庙里。
这座庙里已经没有和尚了,因为没有人气,所以显得?格外萧瑟破败。
苟颜钰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他牵着马站在那里,就跟要跟相亲对?象见?面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
“我,妖妃,你说我……”
谁家好人搁这“妖妃”、“妖妃”的叫啊。
“我等?一下看到她,要说些什么话?”
你问我?
“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看到她。”
苏宁璎开始烦躁,她积累了三日的脾气,在这一刻尤其明显。
一方面,她不希望魏今朝来,这样会破坏她阻止金赤华死亡结局的计划。
另外一方面,她又希望陆琢玉来,虽然?说苟颜钰并没有苛待她,但从苟颜钰对?待她的态度能看出来,他根本就对?她的性命不感兴趣。意?思也就是说,她生,她死,苟颜钰都无所谓。
在苟颜钰眼?中,她或许只是话本子里一个小?小?的插曲。
在这一刻,苏宁璎突然?意?识到了陆琢玉所说的水月镜内和水月镜外是什么意?思。
原来被人当作?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是这样的一种感受。
身体接近了,可灵魂却始终停留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看似熟悉,实则陌生。
苏宁璎透过面具看到苟颜钰的眼?睛,那是一种看着死物的眼?神。
书中人物,可不就是死物嘛。
一个名字,几段文?字罢了。
可不是,现在的她有血有肉,也会疼,也会害怕。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水月镜内外之分,人类的情感,是一种能超越空间的存在。它?们不是死物,而是一种流动的,能让人感受到的,区别于动物的高级情绪。
山上的风明显比山下喧嚣多了,连温度也跟着下降了很多。
苏宁璎裹着身上的袄裙,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安静地坐着。
“你放心,只要大金皇帝遵守诺言,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出去。”苟颜钰手持玉扇,站在寺庙中间,朝苏宁璎许下承诺。
外面突然?打了一个响雷,苏宁璎看着面前的苟颜钰,“你敢不敢发誓。”
苟颜钰:……
苟颜钰没有发誓,转过了身。
混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外面由远及近,传来略显沉闷的马蹄声。
苏宁璎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那种期待感呼之欲出。
寺庙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骑在最前面的女人一袭轻薄软甲,她腰间挂着双刀,目光如炬。
苏宁璎站起来,视线落到魏今朝身后。
男人的身型缓慢显现。他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身上的黑色衣袍几乎要跟身下的马匹融为一体。可他的脸又是极苍白的,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男人双眸阴沉,泛着血丝,可在看到苏宁璎的那一瞬间,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苏宁璎看着看着,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她朝前走过去,苟颜钰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男人手里的玉骨扇抵住她的脖子,带着玉骨冰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