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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卦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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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何悔何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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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似乎在等风澈回来。

好像风澈那日离家叛逃,他们便在这里等着,直到今日已经阔别许久,终于相见。

风澈灵府里神魂震颤,纷乱的景象在他眼前打转,耳边嗡鸣声越来越大。

他看不见也听不清。

身边姬之遒轻轻地推了推他:“公子,该动手了。”

风澈如同噩梦惊醒,扭头僵硬地看着姬之遒呈上来的剑。

姬之遒恭恭敬敬地低头:“取风行舟首级。”

风澈伸出手,恍然发现自己指甲外翻嵌入掌心的肉里,滴滴答答地正淌着血。

他握住剑柄。

冰凉的铁器贴附在被他刺烂的皮肉上,仿佛烙铁贴肤。

风澈心想,好疼。

他垂下手,剑尖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嘶鸣,这一声驱散了他耳边的嗡鸣,再抬眼之时,他才意识到,周围好静。

哪有什么父母坐在大殿高堂,哪有什么子弟留守陈列四方。

他眼前是大片大片猩红的血色。

他们每人手中持一把利器,剖出丹田,刺破灵府,肉身跌落在大殿内,身下还蜿蜒着血,连成一汪布满大殿的血泊。

风行舟揽着楚辞念,两手死死交握,纵然从殿堂的座位上滑落,伏倒在地,也未松开。

风澈踩着血泊走过去,衣袂边际染着血,一路拖行到风行舟面前。

他手中剑抬起,盯着风行舟似乎发了狠,一个孩子突然从殿堂旁飞速跑了出来。

他蓬头垢面,狼狈得好像刚刚从泥坑里滚出来,一双与风澈形状相似的眸子死死瞪着,十几岁尚且单薄的身躯就这样挡在了风行舟身前。

他扬起头,浑身颤抖,口齿不清似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碰……爹……我爹!”

他一句话一出,风澈眼中拼命压制的泪水险些汹涌落下。

风瑾这般模样,竟然未随风澜一起走,反而像是逃出队伍,回来守护父亲遗体。

风瑾心智堪比四岁稚童,尚且知道孝悌人伦,他神智清楚四肢未残,竟然要亲手斩下父亲头颅。

他觉得讽刺。

风澈背过身,剑被他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唤了一声姬之遒:“傻子而已,砍一刀,扔出去。”

他斜眼瞥过去,状似不经意地加了一句:“砍头而已,脏了我的手。”

姬之遒手起刀落,那孩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哭嚎,被扔出了大殿。

随后姬之遒慢慢回身,抬起手中的刀,风行舟的头下缓缓流下一滩血迹,随后切断,滚落到风澈脚边。

风澈眼底血色更重。

他弯腰捧起风行舟的头,冰冷腥臭的血浸在他的指尖,比刚刚铁器触碰伤口更疼。

他不敢看风行舟的脸,一步一步往出走。

风行舟一死,风家法阵停转,四时调和消失,风家不再是四季如春的和煦。

冬日大雪纷飞,鹅毛一般,沉沉地已经铺了满地。

风澈踏雪留痕,脚印都是猩红之色,滴滴答答的血从手掌落在雪上,刺目的鲜红不知是他伤口流出的血,还是风行舟的血。

他没有用灵力护体,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人,在送自己亡故的父亲一程。

然而他只能送这短短的一程。

姬之遒在他身后默默跟着,脱下披风系在了他的肩上。

风澈木然地走着,听见身后大殿咣当一声关闭。

母亲和风氏子弟在身后永远驻足,他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捧着亲生父亲的头颅,一步一步走出了风家。

他心口绞痛,整个人如同被扣了满身枷锁,步伐沉重且钝涩。

*

风澈只记得,他走了许久。

走得天塌地陷,日月坠落,群星湮灭,仿佛这条路注定没有尽头。

直到他在姬水月面前站定,咧出一声癫狂的笑:“家主,风澈复命归来!”

姬之遒随之附和:“家主,风氏已被公子屠戮,其余残党皆在围剿之中。”

风澈略略点头,姬水月拍拍他的肩膀,笑意吟吟:“好好好!”

她扬起指尖咒法燃起的灵火,将风行舟的头颅化作灰烬。

“可惜了,灵魂归地府入轮回,下辈子再杀他一次就是了。”

风澈笑着应了一声,从殿内退出,回到屋内时,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死了。

他凝视自己的心,此刻无悲无喜,连跳动在胸腔的频率也消失了。

他伸出手,将指尖挖进自己的胸膛,像是觉得手尖的骨骼碍事,他索性将其扯了出来。

胸骨连同半边肋骨被他剥脱下来,他目光在上面游离一圈,复而垂眸看着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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