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位水行,水泽破界。”
虽说“水泽破界”为初阶法阵,却因为水属性能模拟任何形状,只需找到结界薄弱的一点将其嵌入,法阵随后自行扩大到可以让人通过的程度,就能实现破开结界的效果。
只是这么多年风家一直无人使用。
从使用条件上,这薄弱之处找寻,需要过高的神识和眼力经验,而能到达一眼看破的,通常修为远远不止于此,不如施展更高阶的空间界法术破阵迅速;从道德底线上,这法阵对结界整体毫无影响,只供人出入,风家一直心知肚明其适合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素来羞于使用。
故而“水泽移行”堪称鸡肋,此刻却偏偏适合风澈这般情况。
风澈神识扩张囊括了小半片结界,很快在一处墙根处找到了薄弱所在,将法阵嵌入,水元素极易塑型,落入其中融成薄弱之处孔径的形状,又带着万钧之力,飞速扩张出一眼旋涡,流水轻轻荡了几下,就扩展到了供人通过的程度。
风澈拽着姜临的袖子,融入那片由水结成的空洞,结界静寂无声,而二人已然穿行而过。
风澈一进去,就领着姜临往灵兽伴生区跑,姜临拦下他动用“缩地成寸”的动作,拿出了几张疾行符。
风澈看了一眼,怀疑他把存款都拿来换符箓了,什么符都有不说,还每种都不少。
他心里暗暗补了一句:“姜临的就是我的,管他贵不贵呢?”就一把接过来用了。
疾行符附着在双腿,周遭场景飞速倒退,不出片刻,他们就到了那片界石所在。
风澈抬指,“水泽破界”再次施展,神识绕过界碑,在一旁开了个口子。
姜临贴着隐身符,盘坐在了界石边,身旁的小剑缓缓浮于半空,神识散开,飞速蔓延数里。
他这边不担心结界外来人,风澈的神识只需管好结界内便可。
他回眸向姜临致意,随后一头扎进了那片茂密的杂草中。
风澈拨开杂草,疾行符在夜里流转着符箓的微光,又被隐身符遮去行踪,他催动了几次,凭着白天的记忆,只片刻就寻到了自己的衣冠冢。
疾行符缓缓化作灰烬,风澈站在碑前,看着碑上的刻字,忍不住戏谑一声:想不到今日挖坟,挖的是自己的衣冠冢,失敬失敬。
他微微扬起手尖,土褐色的五芒星转到坤位,稍稍控制了一下“缩地成寸”的距离,他身形一闪而没,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落入那玉碑之后的棺椁中。
那棺椁按照生前身形打造,他前生虽不至姜临那般身长八尺,但好歹七尺有余,这棺椁倒是给足了他面子,他一个七岁的身形坐在其中,那棺材盖还未能碰到他的头。
他刚刚进入,那股清香便愈发浓郁,直接逸散进他的鼻腔,甚至带着一股奇异的灵韵,直逼他的丹田。
他本来被封存的丹田隐隐松动了一瞬。
风澈全身一僵,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学堂的第二个目的。
他那本命灵植,不正是藏在这学堂之中吗?
何况灵植园如此土壤环境,再加上这里地处灵力泉眼,正适合本命灵植移栽。
他摸着黑,神识灵力附上瞳孔,手中屏蔽符燃起微弱的火光,他渐渐看清了棺椁另一端的景象。
那一端只有几张薄薄的衣服布料,残缺烧灼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乱七八糟地铺在那一角,却没能占据多大的位置,而其中一片上,是一枚银铃。
那银铃静静在角落里躺着,风澈扫过去之时,它的棱角在火光中隐隐划过一道亮色。
但它不是清香的来源。
风澈视线上移,见那银铃之上几寸轻轻摇曳着一株白色的植物,连无论是修长纤细的竹节,还是薄锐脆弱的叶子,无一不是纯白。
那白色犹如玉质,又因为植株过于微小,叶片中央竟是透明的,薄如蝉翼。
它倒行生长,根系盘踞在棺椁缝隙,向外延伸,扎入外层红褐色的土壤,极尽所能地凑近下方那枚银铃。
那副姿态,似是想要长得更长更高,才能碰触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风澈本不知自己的本命灵植是何模样,然而见了这株细弱的白竹,他立刻意识到它就是。
他的本命灵植,不知是不是他二百载不存于世的缘故,它失去了原本竹子该有的高度和身姿,只能残喘到棺椁之外,靠着薄薄一捧坟土倒行生长。
风澈似被眼前的景象感染,颤抖着探出手,将神识化作一双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叶子尖。
银铃骤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那白竹簌簌颤抖,似在迎接他的归来。
风澈正欲凑过去,刚刚一路扩展而出的神识警戒骤然一颤,他匆匆抱了二者,“缩地成寸”运行到极致,刹那间出现在数里之外,穿过了“水泽破界”。
他拉起感受到他的到来,已经站起来等候多时的姜临,来不及贴疾行符,再次施展了“缩地成寸”。
他几乎是以奔命的速度,不计代价地燃烧修为,直到窜行到院中,终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调息起来。
姜临默默给他渡了几次灵气,风澈才把刚刚那几下透支的灵力补回来。
风澈将怀中之物一展。银铃和白竹在他手心显露身形。
那银铃见了月光,刹那间化作飞灰,变成一块烧焦的布料,飘落而下,那株白竹在银铃消散之时,诡异地僵硬一瞬,然后也随之化作粉末。
风澈看着眼前的一切,指尖灵力正要跃出,谁知一旁姜临更快,手中小剑御空而起,飞速向前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