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乞丐拒绝了,因为建康城太远了,对他们来说,离开认识的地方三十里,就会让他们天然产生畏惧。
就在四个小孩准备再跑时,却在无意之中,听到了那个乞丐要把他们卖给人贩子的消息。
他们逃跑时,被那乞丐追逐叫骂着,说他们没良心,如果不是他,你们几个早就被别的乞丐抓走了,那些乞丐们,专门抓小孩子,然后打断小孩的腿,用他们的凄惨模样讨得路人欢心从而讨到更多。
这可是真把他们吓到哭了,虽然也会一点防身术,但几个五岁小孩怎么可能是这些乞丐的对手?
好在这个时候,贺欢与斛律明月从天而降,上前把那个乞丐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萧道途他们四个,抱着两个大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贺欢也没有落井下石,说什么看你们还敢不敢乱跑了,只是温柔地问他们刚刚摔倒了,痛不痛?
四个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
小孩子的事情解决了,新的难题就落到萧君泽手上。
那就是,他要不要把两个大狗接回来?
萧君泽思考许久,还是非常果断地没有去看他们。
一是看了他们,那他肯定狠不下心,到时候,他的两个狗子可就真的没有自由了——在深宫里长成的,没有压力是长不好的,看看北边的元恪,都是什么成色。
所以,萧君泽决定,等三狗再大一点,就把三狗也送过去,这样,大狗二狗就知道,爹爹并没有别的狗子了,就不会难受了!
“你也一定想念你的哥哥和父亲了吧?”萧君泽一边说着,一边捏着三狗雪白的小脸。
三狗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歪了歪头,又爬到一边,拿起手上的小老虎,在床上打了个滚,小脚脚随意地盘起来,然后又爬到爹爹面前,他自从会走后,就特别喜欢探索房间的各个角落。
青蚨在一边感觉心都痛了:“陛下啊,您怎么能这么无情啊……”
“这怎么是无情呢,是要给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萧君泽走到桌边坐着,随意翻开一本书籍,“一个人的思想,是由周围的环境决定的,无论我怎么教育,只要他们留在南朝,那必然是有无孔不入的人,为权为势,结交他们,诱惑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会觉得冒犯伤害别人,会是多重要的事情。”
他是在北魏生活过的人,远的不说,元恪认真说来,智力并不差,但周围想要利用他的人太多太多,包括他自己,不也在元恪身上薅了许多羊毛么。
萧君泽第一次当父亲,他并没有把握在这深宫之中,为孩子们砌一堵高墙,将那些红尘之毒挡住,又或者,挡住的他们,是否又真的能健康成长?
再说了,他也并没有打算分开太久,如果计划不变,差不多再过几年,就能一家团聚了。
想到这,萧君泽的心思放在政务之上。
他在南朝放下的棋子,开始渐渐发力了。
前些日子,广州、交州等地新兴了一股势力,他们大多是由逃奴构成,与山中蛮人勾结,专门劫掠那些世家大户,引得世家奴变,他手上的就是一起大案,合蒲高家奴变,奴仆们持刀杀主,父子十三人,一个不留,并火烧宅院,掠走食粮,烧毁奴契。
这事震惊了整个广州,诸家大户纷纷训练家兵,约定互保。
同时,他们也觉得先前在修法会上,要求降下的粮税的事情草率了。
本来这些奴仆都是很安稳的,不稳来自于朝廷这些年减免了口赋(人头钱)和夏税,允许用布帛、茶叶等物去抵扣税钱,虽然转换间会有一定损失,但对于许多自耕的农户而言,却是有了极大的自主权。
以前,为了避免徭役、口钱,许多的农户连土地一起,托于世家大户之下,但这些年,朝廷的几乎没有征战,徭役、税赋都大为减弱,很多奴仆,便又羡慕起了那些有自己土地的人,有的开始想着办法自赎,有的则是软硬兼施,既不想出钱自赎,又想脱了奴籍。
奏书之上还有萧衍的批注,他认为这些奴仆忘恩负义,明明当年如果不是他们这些大族庇护,他们早就被各种盘剥逼死了,如今刚刚好过了些日子,便不知东南西北了,真要拿得出钱自赎也就罢了,赎不起,反而杀了主家全家,这绝对是罔顾人伦,必须处以极刑,以正国法。
字迹狂乱,力透纸背,可见萧衍对这事有多么气愤。
萧君泽幽幽提笔,写着,此为小事,由合浦郡自决处置。
州兵是不要想的,合蒲郡兵基本没有打过仗,卫瑰处理起来,应该不难才是,自己能帮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他把奏书放到一边,又看到新的消息,是说北魏前两天禁止了天文之学,希望南朝也如是这般,如今历阳书院中,多有学子乱言天数,说紫微星非是帝星,只是寻常星辰……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当斩。
萧君泽在上边打了个叉,他最烦的事情就是把天象与人间帝王的德行结合起来,这事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发展了天文,但却在更大程度上禁锢了天文的力量。
眼看我家的学子们都可能要推算出引力公式了,岂能让他们乱来!
接下来消息就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了。
萧君泽放下手中事,有点心烦……决心虽然下得快,但就算再忙,他还是想自家流落在外的三个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