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微笑道:“不就是写些诗文么……”
他在脑子里飞快思考着:“我给你几首,嗯……当昼暑气盛,鸟雀静不飞。念君高梧阴,复解山中衣。数片远云度,曾不蔽炎晖。淹留膳茶粥,共我饭蕨薇。敝庐既不远,日暮徐徐归。这诗如何?”
谢川淼惊呆了,什么叫如何啊,这诗完全写出了一个隐士高人的豁达不拘,用来带货简直神了,尤其是。
“不是我写的,是在古书看到的,”萧君泽随口解释,“真的。”
“足够了,”谢川淼深吸了一口气,“有此诗才,想要出名,足够了。”
萧君泽惊讶道:“一首就够了?”
谢川淼心中一动,谨慎道:“虽少,也能用,但若多些,自然更好。”
萧君泽便给了两首还记得的诗词,其中诗只记得两首,词一首,不过那词是东坡居士的“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虽然不是他最有名的,也是茶道词中顶峰了。
谢川淼哪听过这样的顶峰,虽然觉得平仄韵律有些欠缺,但其中的才华实在是比这江水还要绵延,一时间人都痴了,反复揣摩,最后却是听哭了:“休对故人思故国……泽儿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不是,这词明明积极向上,你怎么就乱联想呢?
萧君泽在心中暗暗对东坡居士念了几句抱歉,反正您的明月几时有、大江东去我不碰,稍微用您不怎么出名的一首也只是工作需要。
谢川淼何等震惊不提。
萧君泽又带他去巡视了其它几处茶园。
雍州水患丛生,耕地大多聚集在安陆县以北,如果是种粟米、小麦,被水一冲,便算完蛋,而若是茶树,偶尔被水淹过,虽会受损,却还是能活着。
所以,许琛先前以私盐和布帛购入茶叶后,雍州的许多乡豪,便主动将一些不方便耕作的土地和山坡,用来种下茶园——因为许琛已经给下次年的定金了。
看到规模加起来怕是有数百顷的茶园,谢川淼深感自己时间紧任务重。
但还是保证,等君泽回到南朝之日,倒将这些诗的署名归还澄清于他。
萧君泽表示大可不必。
他建立茶园,是为了对抗南朝那远胜过北朝的庄园经济——北朝有三长制,均田制,土地兼并不严重,南朝就不一样了,江南盘踞了三百年的世族门阀,已经是一个个独立的经济王国,比如陈郡谢氏虽然已经衰落,却依然有家资巨万,东吴会稽郡的田园十余所,果园五处,还有数十座山头的竹林菜圃,家中织工、铁匠、牛羊、木工等奴仆数百,自给自足。
有些强悍的世族,甚至可以自己铸钱,这样的经济,他的铁器和布帛根本打不进去。
但是茶可以。
相比草原上的斛律氏这些穷人,只能出人口和牛马,南边的世族则可以出矿石、丝绸、麻帛、金银等物。
他们,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萧君泽想要以雍州做产业园,就不能放过南朝的巨大市场。
说说笑笑之间,已经到了鱼梁洲江边的一处观景小亭。
亭下不远处,有一页小舟,而小舟之上,一名中年文士披着蓑衣,眉头微皱,于江边独钓。
冷风萧瑟,他斗笠下的脸颊有些青白,却依然不损那矜贵优雅中,又带着几分英武的气度。
“萧居士,好久不见。”萧君泽微笑上前,打了个招呼。
萧衍缓缓转头,眉目中带着惆怅与复杂,缓缓起身,苦笑道:“殿下就带着两名侍从,不怕末将将你抓去邀功么?”
“那你也大可试试,”萧君泽当然不会怕这点威胁,打趣道,“居士眼下青黑,想是这几日睡得并不安稳。”
萧衍叹息一声:“败军之将,自然惶恐,如今大军围城,还要殿下手下留情才是。”
这一两月,他可谓是连战连败,全军上下,对于萧君泽做出攻城利器,都极为头痛。
“过几日,有新军械攻城时,你便去守南门,”萧君泽也不继续寒暄,道,“我会劝说元宏,让他不去追击。”
萧衍神色复杂:“殿下,你身为武帝嫡脉,如今却身事敌国,难道是想借北魏入朝么?”
“当然不是,只是要自己招些人手罢了,”萧君泽凝视着这位运气好到逆天的人物,“否则,凭我两手空空,将军会助我复登大位么?”
萧衍神色一震:“果然,殿下心有大志。”
这些日子,他也打听过这位殿下在北魏的消息——他实在是太过出众,以至于连南朝都知晓,元宏身边有一位年轻谋士,一篇“气候论”惊世骇俗,更是能建运河而不扰民,借盐铁之力增益其民,是天下罕见的大才。
“也算是吧,”萧君泽笑道,“过些时日,我当上任北雍州刺史,到时,君任南雍州刺史,还要多多照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