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我们呢。”
拿着望远镜的李玄霸嘴角上翘,眉眼弯弯,笑得温文尔雅,一如他光风霁月的高士模样。
他单手仍旧举着望远镜,另一只手,轻轻挥了一下。
瞭望台上,士兵换上了新的令旗。
陈铁牛一脚踹开在铜火炮面前跳来跳去的张亮,脸上憨厚的神情一沉,变得冷酷肃杀。
“列队。”
陈铁牛一边下令,一边到达自己的位置。
跟随农民起义军,接受的军队纪律教育不多的张亮张望了几下,才一路小跑来到陈铁牛身后。
他的眼神不住地瞟着突然变陌生的同僚。
刚才还嬉笑打闹的玄甲兵都面无表情,如兵佣一般肃立在自己该站的位置,甲板上瞬间鸦雀无声,衬得风浪和旗帜的声音越发清晰。
再次检查炮膛和炮弹。
安装炮弹。
点火。
陈铁牛一个指令,兵卒们一个动作。
他们随时第一次用铜火炮作战,但已经预演过很多次,所有动作都已经熟背于心。
张亮虽然也跟着一同干好了自己的事,却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他恍然,这就是名震天下的玄甲兵,这才是名震天下的玄甲兵吗?
只是碰瓷剿匪根本没有展现出这支军队真正的气质,现在的灭国战争才让他们苏醒吗?
“轰隆”一声巨响,战船轻轻摇晃。
“轰隆”巨响接连想起,战船摇晃的幅度变大。
众人的耳朵里都塞入了布条,以抵御铜火炮巨大的声响。
开炮的时候他们听不到指令,只能依照原本的训练,机械性地操作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战友”。
铜火炮的精准度与弩|箭一样,只能靠目测。
第一发试探的炮弹落空。战船往前开近,对方的战船发出了警告的旗语。
有趣的是,对方警告的旗语,居然是大隋军队那一套。
当对方打出警告的旗语,并将投石车和弩|车准备好,也驶向大唐战船的时候——此时海战都是用投石车和弩|车开场,然后进行跳帮战,大唐的火炮再次发射。
这次是齐射和轮射。
大唐和林邑国的战船相互靠近,林邑国的战船迅速进入了大唐火炮的射程。
他们为了震慑大唐,战船排列十分紧密,几乎将全国最大的船都拉了出来,后面还有许多小船装着严阵以待的士兵壮声势。
火炮就这样落入了他们的船队中。
与投石车的石蛋相似的实心炮弹砸在了林邑国的战船上,战船应声塌陷了一块。
虽然现在的炮弹还不能装火|药,在砸中敌人的时候再次起爆,但火炮的势能与投石车完全不同。铜火炮的实心炮弹连城墙都能砸出裂痕,何况几乎是木头打造的战船?
李玄霸隔得较远,只能通过望远镜看到对方战船缓慢下沉的景象,和战船甲板上慌张逃窜的人群,听不到他们的恐惧的哀嚎。
他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望远镜。
“送我去火炮船。”
在李玄霸的命令下,就算下属认为太危险,也不能阻止李玄霸的行为,一如李玄霸以前亲上战场一样。
现在可没有一个李二郎把李玄霸踹下马。
李玄霸来到了火炮船上,命令火炮船按照他指的方向全速前行,旁若无人地穿过了混乱逃窜以至于空出了一大片可供通行的海域的林邑国船队。
一些来不及离开的小船撞在了大唐包裹了铁皮和铜皮的船头撞角上,如海面上的泡沫一样一触即碎。
“保持着这个速度,我试一试。”李玄霸笑着调试火炮,“虽然准头不好,但大象是很容易受惊的动物,只要炮弹能落入象群,岸上的景象一定会很壮观。”
火炮再次发射,陈铁牛再次站在了李玄霸身后,沉默地为总是喜欢冒险的郎君进行徒劳无用的护卫。
老国王已经坐回了王座上。
他看到自己的水军一触即溃,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输的,也知道自己应该退回城池中了。
国王和贵族们都会离开,象骑兵会继续留在岸边,阻挠大唐的军队上岸。
虽然他们的水军打不过大唐,但象骑兵在地面上就是无敌的,仅凭体积就能组织海船上的人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