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即使觉得自己已经释然,但在成亲的那一刻,与宇文珠拜堂的那一刻,李玄霸不可抑制地想象着他与宇文珠的未来。
后世网络上常嘲笑,无论男女在与自己喜欢的人牵手时,都会把结婚银婚金婚都脑补一遍,会想着将来两个白发苍苍的人也手牵手走在阳光下的模样。
不会有人在与自己心爱的人成婚时,不去想象美好的未来。
这不是说他们成婚时就变得贪生怕死。正因为会想象美好未来还慷慨赴死,才更显悲壮。
但凭什么要悲壮?
杨广不该死吗?百姓不该砍下他的脑袋吗?
该!
明明做的是正确的事,就因为这狗屁世道逼人悲壮,就必须悲壮?
李玄霸年幼时,便想救高颎和宇文弼便救了,想救杨昭也救了。虽然他有救不了的人改不了的命,但他的胸中生出不平气的时候,他从未袖手旁观。
就是明知道二表兄是去找死,李玄霸也给二表兄提过建议,只是二表兄不接受。
李玄霸道:“那么王薄,你呢?你已经完成了一个梦想,现在是否愿意变成另一个人,隐藏在世家的羽翼下,去完成下一个梦想?”
李玄霸没等王薄回答,又转头对孙宣雅道:“孙将军若也想当个教书先生,我便派人教你读书。将来你与王薄把手同游时,也能开个书院专教女弟子读书习字。纵然女子难以为官,读书本身也能让她们多一点安身立命的本事。”
孙宣雅笑道:“我男人教过我读书识字,我觉得我还蛮聪明的。会不会太麻烦三郎君?”
李玄霸道:“不麻烦。我会让你再扬名一次,史书和天下人不仅会记住‘孙宣雅’,也会再次记住你新的名字。”
孙宣雅用胳膊肘撞了王薄一下:“快答应。能不死就别找死!不就是扮做另一个人,多容易?我马上就给你扮个大家闺秀瞧瞧!”
王薄疼得龇牙咧嘴,心中嘀咕,你还大家闺秀?当别人是睁眼瞎啊?
李玄霸合掌:“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派人把你送走,可不能让魏玄成发现你还活着。你至少隐居三年,三年后我保准谁也认不出你二人。”
当我那么多护肤品是白做的吗?每天用甘油精油敷脸,不做重活不晒大太阳,再培养一下口音姿容……自己还在当网店合伙人时,又不是没造过网红带货。
王薄:“等等,我还……”
李玄霸道:“颜真,就交给你了。有信心做好这件事吗?”
颜真叹气道:“郎君几年前就在张罗这件事。虽然我不知道郎君要藏谁,但藏谁都没关系,都准备了这么久,我一定能做好。”
王薄惊讶:“几年前?这、这……三郎君,如果我没有杀杨广呢?如果我杀了杨广后不肯跟你走呢?你不是白忙碌了吗?”
李玄霸两手一摊:“没关系,无所谓,我不在乎。”
王薄:“……”虽然这样腹诽救命恩人很不好,但他怎么觉得三郎君有一点点的疯癫?
李玄霸催促道:“别耽误,快离开。我和二哥也该回陇右争夺天下了。这几年你好好读书,不准出门。颜七,这几年辛苦你了,好好教导王薄。”
颜真微笑道:“什么王薄?不是琅琊王氏的王云吗?我身为郎君的心腹,将来荣华富贵少不了。这件事比俗务有趣,我不辛苦。”
李玄霸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教导‘王云’的同时,我还会给你派其他事做,很辛苦。”
颜真微笑崩裂。郎君你真的还会使唤人啊!
李玄霸拂袖:“赶紧走,再会。”
王薄长叹一口气,被乐呵呵的孙宣雅用手指头戳着给李玄霸和李世民作揖告别,然后被孙宣雅拉上了马车。
李世民蹲在地上,仰头面无表情地目送王薄和孙宣雅离开。
李玄霸轻踹了二哥一脚:“怎么,舍不得你的剑?”
李世民没好气道:“你拿剑挂我头顶,还问我舍不舍得?”
李玄霸道:“反正那剑斩不了你,还会为你增加声望。至于大唐末代皇帝会不会落百姓手上,你还在乎这个?死野心家手中和死百姓手中有什么区别?都是耻辱。”
李世民蹲在地上骂骂咧咧道:“阿玄,你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出了点问题?幸亏我是你哥,能纵容你做这些疯癫事。你看换了个人,绝对会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