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矩道:“我什么都没说。”
苏威背着双手原地转了几圈,放下双手握拳道:“他看不见,大隋就没有乱吗?!不行,我更要劝说陛下回心转意!”
裴世矩拉住苏威道:“苏公,陛下极重脸面,你要如何劝说陛下?难道让陛下别自欺欺人?”
苏威颓然道:“我就不信陛下对大隋的天下一点都不上心。只要稍稍振作就能挽回大隋,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不,我不信。”
裴世矩叹气不语,松开拉着苏威的手,没有再阻拦苏威。
但苏威也没有继续劝谏。
他想通过自己的双眼观察,皇帝是真的犯蠢还是想要逃避。
冬季万物凋零,就是义军也很少出来活动,只有役夫和流离失所的百姓在默默地被冻死,天下很安静,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李玄霸在张掖猫冬,整日待在炕上不出门时,杨广再次下令,召集洛阳到江都沿路郡县兵卒百姓几万人,在江南选址给他修一座新的宫殿。
这座宫殿仿造洛阳西苑,但比西苑的规划更加恢宏。
苏威看到杨广这一意孤行的旨意后,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显然,皇帝连洛阳都不想待了。
难道他还想和民贼、突厥划江而治,迁都江南吗?!
但就算江都也有民贼啊!
正月各郡县来朝贺的时候,有二十多个郡县的使者因为民贼不能成行,皇宫典礼冷冷清清。
杨广再次下令讨贼,但当群臣对他说民贼的时候,他却只想听民贼已经日益稀少的话。
苏威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躲在了柱子后面听群臣奉承杨广。
裴世矩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苏威欲言又止。
你这样不是更显眼吗?!
果然,杨广一眼就看到了举止奇怪的苏威,好奇地问道:“苏公对民贼有何看法?”
苏威阴阳怪气道:“都说民贼日益稀少,但战报却离洛阳越来越近。”
杨广大怒,拂袖而去。
群臣纷纷看向苏威。
裴世矩叹气,私下再次找到苏威:“你就算要劝谏,也别公开拂了陛下脸面啊。”
苏威梗着脖子道:“陛下明明已经看到了战报,还召集群臣说什么民贼已经快要平定了,他自己说的话他自己相信吗!”
裴世矩道:“陛下现在夜里惊醒的时间更多了,他自然是不相信。”
苏威悲哀道:“他自己都不相信啊。”
裴世矩也叹气。但他们又能如何?陛下自己不愿意改变,他们越劝说,陛下就越逆反。
何况陛下的龙体欠安,精神越来越颓靡。宫里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惊呼“有贼来袭”。有一次宫里起火,他甚至像个疯子一样躲在了草丛中,被萧皇后安抚了许久才出来。
陛下的精神状态已经大有问题,与其让他留在洛阳饱受煎熬,说不定到了江都,他精神稳定了,还能听得进众臣的劝说。
但苏威和大部分官员都不这么认为。
隋军又不是打不过民贼,只要陛下稍稍振作点,我们这些老将都还是当打之年。
等我们平了民乱,陛下再减免几年赋税徭役,并且做出勤奋节俭的模样,大隋家底很厚,哪有撑不住的?
当年汉武帝把天下户籍折腾完了一半,大汉眼见着都要完了,汉武帝调整政策休养生息,大汉不还是缓过气了?
汉武帝之后,汉朝的皇位继承还混乱了一阵子呢。陛下你把兄弟都杀光了,没人和你的小儿子争夺皇位,说不定隋朝恢复元气的时间比汉武帝死后更快。
杨广的小儿子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没有显露出劣迹,也不爱奢侈的事物,虽然看上去软弱了一点,但对杨广和非生母的萧皇后都很孝顺,平时也常常展现出纯善的一面。
这个时空杨广三个儿子,一个仁厚,一个刚毅,一个纯善,在群臣看来都是能继承皇位的好皇子。
虽然杨广没有立小儿子为太子,但群臣都是心向越王的。
杨广自己改一改作风,做出一副洗心革面与民休息的态度,继任的君主再延续休养生息几年,这天下的民乱就能解除了。
谁都知道百姓比猪狗牛羊还要低贱,他们没有自尊,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吃草喝水活下去,他们都不会谋反。
回头就这么难吗?
当李玄霸知道杨广又要下江南时,张掖的花都开了,他们兄弟二人又长大了一岁。
柳亨回到了张掖,告知他们李建成婚礼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