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是季秋九月,一个月能赶回完成任务赶回咸阳吗?
像上次出游勘探一样,只花费一月就结束,眼看难度就起来了。
周邈不由怀疑:难道离开咸阳时说,让始皇陛下等他回去一起过年,其实是立了一个flag?
从蜀郡原路返回,周邈东望咸阳城方向,没有选择折返咸阳。
然后就在必经路上,遇到始皇陛下派来等候传信的宦者——
[朕令王离为将,帅军五万,陈兵陇西边境,蒙恬出上郡、北至九原,以作策应。]
周邈尝试理解:“即是说,我们不止三千骑兵护卫,如遇意外,后方还有大军为援军?”
陈兵边境,是震慑,亦是策应。
张良:“陛下当正是此意。”
周邈不禁好似怀疑人生,“不是,这月氏、乌孙之流,如此厉害?还有匈奴,现在就是在月氏和东胡夹缝中求存的小可怜,冒顿单于……”
话已出口,张良又是自己人了,便也没那么多忌讳。
“草原上的‘秦始皇’冒顿单于,眼下到了月氏为质吗?”
冒顿杀父自立单于,是秦二世胡亥登基那年的事吧?
冒顿,匈奴的始皇帝吗?
张良若有所思。
他出现在出游队伍之中,一是对外与西域列国斡旋,二则是见机图谋的应变布置。
不过见机图谋的前提是,确保仙使出游顺利、安全无虞。
仙使之于大秦,是西域列国、北方匈奴、南方百越等广袤万里的领土,都不足以交换的。
武装鞍镫马蹄铁、佩戴精钢兵械的大秦三千精骑,陈兵边境的大军,就是始皇帝的态度。
张良心念流转间,护送过月氏王子河喜回部族的章邯,闻言面带肃色,回想片刻。
不甚确定回道:“匈奴质子冒顿?冒顿,臣似乎听过此名……”
沉吟间立即扬手招来随从亲信,“你跟我在月氏时,可曾听过冒顿这个人名?”
亲信未曾多做思考,便答道:“将军是说匈奴送到月氏为质的质子冒顿?”
这名亲信先前并未听到几人谈话,却在听到冒顿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说出其身份。
“果然冒顿此时就在月氏!?”周邈一整个震惊!
算算年龄,眼下的冒顿竟然可能和现在的他同龄,也是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2!
眼下就在月氏?
亲信见仙使询问,揖礼后答道:“禀仙使,将军在月氏时多月氏王族显贵来往,臣等随从闲来无事,却也会与月氏士伍及隶臣之流交谈。冒顿此人,便是由此得知。”
“冒顿凶悍勇猛,敢与月氏诸王子交锋,与青壮士伍厮打,于是月氏人并不敢因其匈奴质子身份便欺他。”
“那可是冒顿……”草原上的秦始皇。
周邈并不奇怪。
在以拳头武力说话的匈奴和月氏这种游牧部族里,凶悍才令人敬畏。
只是冒顿眼下就在月氏为质的话,时间线上是不是早了?
历史记载中,冒顿刚到月氏为质,其父头曼单于就急攻月氏,月氏欲杀冒顿,他便盗马而归。
然后头曼觉得冒顿勇猛,于是让他率领一万骑兵。最终是冒顿鸣镝弑父,自封单于。
可听话里意思,冒顿似乎在月氏为质有段时间了,且匈奴也并未急攻月氏。
是蝴蝶效应吗?
周邈:“如果是冒顿,那就不足为奇了。”
说出这一句,便没再往下说了。
看神情,似是沉思,又似是恍惚走神。
于是诞生于始皇帝传话后的一场短暂交谈,开始得随意,结束得仓促。
然听过仙使对冒顿的论断——冒顿单于、匈奴的始皇帝的几人,皆是若有所思。
当日晚间,扎营夜宿。
周邈难以入眠,披着棉袄起来,铺纸磨墨。
提笔欲写,却久难下笔。
最终任凭墨汁滴在纸上,干成一点墨迹,也未能写下一个字。
因为他在提笔之时,就已经透过这张纸,好似看见了始皇陛下的回信字句。
是他被和平国度养出的善良与规矩,束住了手脚。
冒顿之于大秦,一如赵高和胡亥。
该如何应对,岂不是早就明了?
第二日天亮启程。
章邯和张良等人,看出仙使眼下隐有青影,目光却坚定不移。
心中便已有了猜测。
三千精骑出陇西,别过秦疆更西去。
精骑日行二百里,四日的功夫,仙使周邈一行便行到了河西走廊腹地,祁连山下的张掖一带。
月氏、匈奴与乌孙一样都是游牧部族,无城郭田畜,逐水草而居。
但章邯曾护送月氏王子河喜回家时,曾到过月氏王帐所在。
虽王庭无定,但也就是在这一带了。
“停驻扎营,歇整一日。”早起晚睡,忙于赶路的仙使周邈,难得下令休整一日。
只等帐篷扎好,就召集了扶苏、章邯、英布和张良,以及附带韩信和项籍两人,齐聚主帐,商议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