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季秋的暴雨过去,天地都被洗刷一新。
天高云阔,山青水碧,整个世界都鲜亮起来。
道路改建竣工后的咸阳,大街小巷更是焕然一新。
云收雨停,咸阳黔首们也重新出门活动了。
章台街旁的章台里,早已经搬进新家的喜乐,等天上雨停,就打整衣裳出门。
“走了。”
喜乐同阿父阿母和妻子招呼一声,拉开院门迈出腿。
一脚踩在了暴雨洗刷过的巷道石板路上。
脚下的石板石面拉槽,平整却不溜滑,铺得是四平八稳,全无空鼓起翘,一脚踩上去稳稳当当。
明明是暴雨过后,巷道里却没有一个积水的水洼。
只因汇成的每一股雨水,都顺着路面肉眼不可见的倾斜坡度,流到了路两边低处。
又从每隔一段就有的格栅式井盖上,灌进了城市下水道里,最终汇入江河。
喜乐也为自己的震惊感到好笑:仙使座下神兽铺的路,怎会不平整防滑?又怎会有水洼?
经过左邻二树家门前,道路竣工后二树也归家了,正在院中捆扎笤帚。
看见他后,扬声招呼:“喜乐,去哪儿呢?”
喜乐笑答:“去接一个城外的友人来家做客。”
“噢,那快些去。”
之后的这一段路上,喜乐一连经过三户人家的门前,也一连被问了三次去向,他都一一耐心回答。
邻里热情是其一,另外是因他们五户是一伍的,互相担有检举的职责。
否则一旦伍中某人违法犯罪,而同伍之人却未曾检举,也会被株连,共同论罪。
因此熟知伍中每人的去向,是邻里热情的表现,也是自保之举。
五户为一伍,二伍为一什,什伍各有长。
喜乐正是他们这一伍的伍长,出门也就未曾受伍长盘问。
但在经过他们这一什的什长家门前时,喜乐主动敲响柴门:
“什长,可在家?我去城外接一友人来家,同你说一声。”
是打招呼,更是报备。
话落,柴门里传出什长的声音:“去吧,早去早回,
莫生事端。”
喜乐应下后告辞,继续前行。
在经过里中的公厕外面时,隐隐有尿意升起。
其实不尿也行,大街上每隔一段也有公厕,到时想上了也方便。
但肥水不流外人田,里中公厕化粪池里的粪肥,以后都会分给各户人家肥田。
因此各家的屎尿桶,每日都是提到公厕来,倾倒进粪池里。
就连他们在外想拉想撒了,也是能憋就都憋到了回里中公厕再解决。
喜乐心道:身为里中搬迁致富的小富户,又是一伍之长,他应当做好表率。
#伍长做表率从把肥水留在里中公厕开始#
喜乐于是拐道公厕。
仙使座下神兽只建了三栏式公厕的地下部分,地上遮雨挡风的棚屋,是后来才由全里共同出力搭建的。
章台里的里典,从来样样不愿落于人后。
里典当时的原话是:“章台里离皇帝所在的章台宫最近,又是仙使座下神兽最先钻深井、挖公厕、铺巷道的里,公厕棚屋必须建得最好,否则我们还有何颜面在外行走?”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公厕棚屋,搭建得比喜乐家的新屋,都还更牢固更气派!
喜乐进入公厕,里面分两排共四个蹲位,皆以矮墙隔断。
里面保持得干干净净,没有屎尿溢洒的乱象。
喜乐解了小手,又去厕中角落的木桶里用瓜瓢舀了一瓢水,回来小心地冲了蹲坑。
“虽然难免也有些许尿骚味,可相比家中□□桶的隔间,也没臭多少。”
他们里中公厕的清扫和担水,都是里中的各户人家轮值负责。
许多里都像他们这样。
但也有的里像大街上的公厕那样,雇请固定某几个黔首一直负责。
不过殊途同归,咸阳城中所有的公厕,都被维持得很干净。
据说廷尉还打算进言颁布厕律,以保持公厕的畅通和洁净。
(周邈:……)
喜乐从公厕出来后又继续赶路,小半刻钟,终于走出章台里大门。
一脚踏上了各里之间用石砖铺成的支路——章台支路。
外面支路上的行人就多起
来了,仨俩结伴而行,边走还边闲谈——
“这石砖砖面棱条凸出防滑,铺成的支路比里中的石板铺成的巷道,踩上去更硌脚……”
“硌什么脚!我觉得顶一顶脚底板,更舒服呢!”
“对对,我不是责怪硌脚,我也是想说踩上去感觉像按摩脚底,更舒服呢。”
喜乐赶超两人,又听到前面三个人闲谈的也是这道路相关——
“刚才那样大的暴雨才停下,路上竟然没有一个小水洼!”
“那是!雨水都流进下水道里了啊,里中的巷道石板路,不也一样的干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