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怎么办?”薛贤礼如丧考妣, 环看过周围,视线落在这皂衣黑靴的衙役身上,被他们腰间的弯刀晃了晃眼, 只见刀芒冰冷,衙役也皱着眉, 脸上是凶悍的气质。
他这才有了真实感。
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地上了。
他要背上杀人的罪名了?不不!不应该是这样, 他也只是听了旁人的话,不是他的本心,不应该是这样!
潘垚没有再理会薛家夫妇和颜恒, 几步走到了门口, 那儿,曲伯可算是将那脾气暴躁的青驴拴好,急急忙忙地往薛家里头走。
两人在大门口碰了个正着。
“阿妹这是要走了?”
“恩,事情已经明了,薛宁的冤屈, 还望曲伯帮忙在大人面前说明,还她一个公道和清白。”
潘垚将望气术下瞧到的事情来缘说了说, 最后转头瞧了眼备受打击的薛贤礼,道。
“他口中的那个仙子确实是修行中人,不过,还请知州大人莫要担忧,这仙子作恶多端,早在数月之前便受了天惩,如今入了轮回道,正在赎罪。”
潘垚知道,人都有趋吉避害的天性, 毕竟这给出七情蚕的人是修行中人,世人眼中,仙家这些手段神鬼莫测,再是刚正不阿的人也有牵挂,心中自然也有些考量。
为防知州大人对薛家夫妇容情,潘垚事先便将这话说了个明白。
“那就好那就好!”曲伯一听,心中也高兴。
大人是他的干儿子,又是待他亲厚的人,和别人家只是口头上、或是只年节里才走动的干亲不一样!
人心肉长,他自然也将人视为亲子。
谁乐意自己的亲儿子竖敌啊,还是个厉害的敌人。
“真是老天爷开眼,这样的人就该一道雷劈下,狠狠将她给劈喽!”
对于十八年年前,薛贤礼初初捡到薛宁时的善心,对比他后来的处心积虑,曲伯也是百感交集。
“真是荒唐,荒唐啊——”
潘垚也心中叹息,人心不是铜墙铁壁,怎么能试?
这拿富贵诱着薛老爷做恶的人,才是心最恶的那一个人。
钰灵心不善,以凡人作蝼蚁,最后天谴下自己也成蝼蚁,体会为人艰难的一面。
倘若作为陶花子的那一世,她能有所改正,说不得还有生机。
偏偏在那一世里,她的心还是恶,满祠堂的灵牌说明了一切,最后,她得了有度真君无情的一句【从未爱过】,怅然的神魂俱灭。
这便是报应。
……
感慨后,曲伯又向潘垚保证,“阿妹放心,大人一定秉公判案,绝不容情。”
都成厉鬼了,要是不严惩,何以慰藉冤魂?
曲伯想着这些日子里,府城里的百姓惶惶又荒凉的模样,知道这事影响重大,便是这嫌疑犯一人是未婚夫婿,另一方是养父养母,大人也一定能处理好,定不会寒了那冤死之人的心。
“恩,那便麻烦曲伯了。”潘垚看了一眼灯面,那儿有美人临窗的图案,“大人断案的那一日,我会带着薛宁姐姐去瞧一瞧,断了这一份的孽缘。”
曲伯顺着潘垚的视线朝灯笼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乖乖,这不是薛家那丫头么!
他以前见过这姑娘几回,因着容貌实在是出众,这才记忆深刻。
原来,厉鬼竟然是被收在这灯笼里了吗?
曲伯还在诧异时,就见潘垚提着灯,和谢予安一道往前走去。
薛家大门前的石头路蜿蜒绵长,周围又少人家,只桑树细密,月夜下一片的幽绿之意,那灯只往前走了一段路,两人的身影朦胧了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曲伯瞧到这一幕,对待薛宁这事,心中更是慎重了。
……
府衙巍峨,庄重中又透着肃穆,大门口是两座石头雕刻的石狮子,白石做阶,左边一面登闻鼓,里头正中央是明镜高悬的匾额。
只见黑底金字,字体端正肃穆。
太师椅后头是旭日东升的壁画,意味着日头照耀下,必定将鬼祟阴暗驱散。
“威武——”
随着登闻鼓被敲响,高堂下方站成两排的衙役将手中的棍棒点着地面,应和着鼓声的节奏,棍棒的声音压迫又细密。
高堂下,跪成一排的薛家夫妇和颜恒早就面色惨白,心口紧缩,眼睛惊恐地看着坐在高堂上的知州大人。
跪着都免不了两股颤颤。
“大人,大人饶命啊!”三人哭求,涕泪四下。
经过一夜的未眠和折腾,他们的衣裳歪扭了,头发胡乱的散着,这会儿瞧过去狼狈极了。
“堂下之人,报上姓名!”一声威严的声音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