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他听不得丐婆这一句话。看
钰灵撇了撇嘴,纤纤玉手漫不经心地撑起了下巴。
纱裙下,她的脚晃了晃,鞋面上有一粒大宝珠,只见光华晕晕,有珍珠内敛却奢华的光彩。
寻常人得了这样一颗明珠,定然是珍之爱之,收藏在木匣之中珍藏,哪里是她这样,旁人珍贵的东西,于她眼中只道寻常,也因此,对于妙清道人的这一句天地有势,言语有灵,她是半分都不介意,更不曾敬畏。
“爹!怎么可能,我是谁啊?我是你的闺女儿,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落到这种境界?”见妙清道人皱着眉还要开口,她嗤笑了一声,颇为不奈地摇了摇手。
“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了。”
“您呀,真是唠叨!”她不忘埋怨,带几分亲昵和依赖。
妙清道人只觉得那一句乞丐分外让他介怀,转念一想,倒觉得钰灵的话也在理。
有他在,谁敢动他宝贝闺女儿?
便是连天都不成!
妙清道人横眉冷竖,自有其争天逆命的气势。
……
潘垚打着扇,视线落在白玉砖上,那儿有钰灵方才剜肉的武器,如今,它重新成了一柄紫竹狼毫,只见红缨沾了血,狼毫也吸了血,犹如舔了墨一般,在地上划出一道狼狈的笔触。
潘垚想起了白鹭湾徐家祖宅送有度真君入地府时,厉鬼的陶花子,她手中便有一笔。
笔写灵牌,谋人性命。
难道——
一时间,潘垚都不好说什么了。
嗐!嘴硬头铁最是要不得!
……
另一边,听得有人轻叹一声,潘垚收回心神,只听妙清道人又将话题转回,重新落在了诛邪神一事上。
只见那立领双襟的道袍一拂而过,半空中有一水幕,上头有许多场景浮掠而过。
潘垚捏着五明扇的手紧了紧,无他,水幕之中那人身上有血迹斑斑,半阖双目,可她仍然瞧出了,这是玉镜府君。
妙清道人面上也有些不忍,好歹也是师徒一场。
钰灵倒是浮起了几分新奇,她早便知了,她阿爹修行的一道法宝名为浮生若梦,在那一片地界之中,可上演人世悲欢离合。
显然,这谢予安是残魂入了这浮生若梦的法宝,走了一遭人世伶仃孤苦,千般万般的坎坷,方才瞧的那一幕,前一日还是发上簪花,一日看尽长安花,端的是少年意气风发,转瞬便是蒙冤锒铛入狱……
从天之骄子,转瞬便沦为了阶下囚。
啧啧,这差距和落差可真大,一般人还真是遭受不住。
妙清道人抚了抚须,语气里有几分惋惜和惆怅。
“钰灵啊,阿爹和你说一句实话,便是没有你去岁时排的那一出戏,阿爹也得改了那主意。”
“哦?”钰灵诧异。
妙清道人将杯盏重重往桌上一搁,眼里有怒意一闪而过。
“他谢予安就跟一顽石一般,无论我施了何种计谋,是钝刀软磨也好,利刃扎心也罢,他通通油盐不进!”
他话里有了几分叹息。
“果然,人言缘分天定,想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做他谢予安的身边人,心底人……此事难啊。”难如登天,“他的心,可不是那般容易打开的。”
便是五年前有度谋的偃骨一事,要不是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又行便利之事,他二人又是他谢予安如兄似父的存在,这事,恐怕还成不了。
“阿爹——”钰灵唤了一声,语气里有几分担忧。
“阿爹没事。”妙清道人抬手拍了拍她的手,宽慰,下一刻,只见青色道袍拂过,水幕上又换了一幕。
“这、这是——”钰灵都惊住了。
潘垚瞧去,这一刻,她也惊得忘了扇手中的五明扇了。
这是一处晦暗的地底深处,石壁嶙峋,潮湿阴暗,分不清是流水还是血滴落的声音,一滴又一滴,只见一身白衣的谢予安身上有血迹斑斑,他被无形的灵炁束缚,低垂着头,乌发都沾了血迹一般。
石壁顶上有一丝丝的东西探下,像菌丝,细细密密,它们从上而下地扎进了谢予安的背部,有血红的腥炁透过这菌丝一般的东西朝他涌来。
渐渐地,那一身白袍染上了黑,周身有血煞阴炁环绕。
“不错,这便是阿爹给你的答复,”瞧着自己的作品,妙清道人有几分自得,“非是阿爹气怒于你去岁排的哪一出戏,这一年里,阿爹便是在忙于这事,这才无暇入你清平宫。”
妙清道人瞧着水幕,冷哼了一声。
既然他谢予安不吃软的招,雪中送炭,绝处逢舟都讨不得他信任,那么,就休怪他妙清将事做绝了。
他谢予安胸有偃骨,仙册有名,他妙清便助他名落仙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