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喽!”周爱红笑着喊了一声。
屋子外头有爆竹和烟花的声音响起。
冬风阵阵, 阖家团圆的人围成一桌,角落里的炭盆散发出暖暖的温度, 酒香菜香飘起,染得整个屋子都香喷喷又暖洋洋的。
“今儿啊,我得拿出我珍藏的好酒,”潘三金瞅了眼瞪他的周爱红,忙将酒杯往桌上一搁,不服气道。
“欸, 大过年的,喝两杯怎么了,高兴呢!”
“只能两杯哦。”潘垚积极,“我知道酒藏在哪里, 我来倒。”
潘垚一骨碌地爬下桌,再出来时, 她手中抱着一瓮坛的酒,只见土黄的酒坛子抱了个满怀, 在她手中却轻巧模样。
小姑娘笑眯着眼睛,将酒坛往角落边一搁,拿出竹酒舀,一舀舀了两提子。
“好嘞, 这是爸爸的,这是老仙儿的……”末了,她又一拎拎两瓶的白瓶子汽水,相互碰了碰, 玻璃瓶相撞,有叮叮的脆响,“嘿嘿, 这是我和妈妈的,橘子味儿汽水!”
周爱红笑个不停。
潘三金瞪了瞪自己面前的搪瓷杯,只见里头装的酒还没过一半的满,当即故作板脸。
“好啊,你们自己倒是会享受,一喝就喝一整瓶,到了我和老仙儿这里,就只这么一点儿?”
他晃了晃搪瓷杯,酒汤透亮,漾出香醇之气,对数量嫌弃不已。
“这够做啥,还不够塞牙缝呢!”
潘垚:……
“爸,你这牙缝还真是够大的。”
潘三金瞪眼,他贴心的小棉袄呢?破洞漏风了?
“好啦好啦,我再给你沽两提。”
“哎,这才对嘛!”潘三金看着搪瓷杯满上,这才满意,笑得眼角褶子起。
一旁的老仙儿乐呵呵的夹着菜吃,坐享潘三金奋斗来的好酒。
饭桌上和乐融融,堂屋里特意打了张大圆桌,满满当当的都是菜,大盆的鱼,大盆的炖鸭炖鸡,知道潘垚喜欢吃卤煮的爪子,翅膀爪子鸡胗鸭胗等物都跟着猪蹄子一道,做了卤煮的样式。
红黑色的卤汁上色均匀,带着一股混杂着焦糖的咸香,潘垚一气儿能啃两个。
不过,她最喜欢的就是那一盆的炸丸子,香酥可口,里头混着藕丁,面粉被热油烫过,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焦香。
热热闹闹的年过后,时间过得飞快,只见薄云笼罩,弯弯的月牙一点点充盈,逐渐地丰满,成一轮明月挂在天畔。
“今天的月亮好漂亮呀。”
小庙屋檐处,潘垚坐在长长的正脊上,冬风吹来,拂动她的黑发,落了星的眼眸微微眯起,仰头瞧着星空,快活又自在。
“去走走吗?”风将雷云纹的袖袍吹动,有簌簌之声。
“好呀好呀!”潘垚回过身积极地应下,下一刻,她踢了踢呼啸而来的风炁,风拐了个弯,聚成一团朝小河边的芦苇丛卷去,吹起芦絮茫茫。
潘垚有一些苦恼。
“不过,我们去哪里呢?”
玉镜府君看去,只见小姑娘托着腮帮子,食指无意识地点着脸颊,眼睛明亮,鲜活又机灵,下一刻,她眼睛一亮,一击掌,手往后一撑小庙的正脊,黑发在半空中划过弧度,像鹞子翻身一样,身子利落地落在了地上。
潘垚回头,“府君,咱们去h 市吧。”
“h市?”玉镜府君意外,“这可不近。”
“恩,就去那里。”潘垚一把拉过玉镜府君的手。
冬风将衣袖吹拂,也将天上笼罩明月的薄云吹散,月色越发的清透,放眼过去,树梢地上屋顶……处处好似覆了一层薄薄的水色。
“走吧走吧,我们去h市,我不是去玩,有正经事呢。”
“好,就听你的。”玉镜府君笑了笑。
下一刻,只见星光月魄倾泻而下,雷云纹的宽袍如云炁一般包裹,如风似光,周围的景在不断地往后退,快速得只能瞧到残影。
h市是个大城市,它也是一个水乡,烟波浩渺,流水潺潺,湖泊山洞江景……可以说,它的美有一大半要归于这水色的美丽。
今儿十五,街道上热闹着,霓虹灯闪烁着,百货大楼里人来人往,隔了两条街却也有一条古巷。
古色古香的屋宅,飞檐斗拱,木板门的店铺,青石板的小路窄窄的……此处才下过了一场雨,雨水浸润了青石板,让它有了更深沉的颜色,角落缝隙里,隐隐能见春草冒尖。
“前几天我就想来h市了,想唤顾菟一起。”
“顾菟?”
“对呀,”潘垚点头,将江新伟招供的话说了说,最后道,“原先我也只是瞧热闹的,哪里想到,这事还和顾菟有关系,它发财的第一桶金便是从大江底下得来的,也是一个密码箱,里头装了金条和钞票。”
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少不得要去瞧瞧,好了一了这因果。
“顾菟倒好,叫了它好几回了,回回都打着哈欠,眼皮耷拉着往下垂。”潘垚抱怨,“要真和它一道出来,我都怕它半道上又昏睡了过去,回头还得要我背着它回家,我可不干!”
玉镜府君想着小姑娘背一只大青蛙的场景,忍不住也是一笑。
潘垚瞪了一眼过去。
“也不能怪它,蟾蜍天性如此,冬日好眠,懒得动弹。”玉镜府君替顾菟说了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