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盘, 谁来的信呀?”
潘垚瞧信封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周爱红问话的声音,听到这话,她一边往里走, 一边扬高了声音朝里喊去。
“g省来的, 信封上没写名字,等等啊, 我拆开来瞧瞧。”
潘垚拆了信封, 特意挑了没有贴邮票的那一头。
邮票颇为精致,是古典人物的画像, 雕栏画栋的屋舍, 灰色的屋檐,白色的墙面,远远能瞧见铺了木地板的廊坊。
老树探出枝丫,树下奔腾过一匹骏马, 红缨将军高坐其中,树的背后有一人素手提灯,露出翩跹的衣诀……
小小的一张邮票含蓄柔美,只一节纤弱的指骨,一片衣裳, 便让人浮想联翩,想了许多的故事。
潘垚瞧着这张邮票就喜欢, 准备回头剪了就贴集邮本中去, 好好地珍藏。
拆了信, 展开是薄薄的两张信纸。
粗粗扫了几眼,潘垚有些意外。
“是玉如姐姐来的信。”
“玉如?”周爱红重复了一句,磨糯米的动作还停了下。
这名字有几分耳熟, 仔细想却又想不起这人是谁。
“嘶——我怎么记不起来了?瞧妈这记性,天气冷了,脑袋也被冻住了,都不灵活了。”
潘垚笑得眼眸弯弯,“妈,你没见过玉如姐啦,只听我说过,记不得很正常。”
就耳朵边听过的人,没有见过人,谁能有这样的好记性,隔了一年半的日子再听,还能记起是谁。
“就去年夏天时候,不是有地产公司遣了打手去解放街烧街么,那时我和你们提过玉如姐。”
“对对对!”周爱红记起了人,一下便舒畅了。
她记得盘盘那时说了,寻到地产公司老板的宅子时,还从里头救了个姑娘。
那姑娘就叫做丁玉如,被同村的丁胜利提脚卖给了地产公司老板方在坤,给人家做小老婆。
可怜的哟,听说长得可漂亮了,手脚被恶人用铁链子缠了,伤口好了烂,烂了坏,手腕脚腕没一处好皮。
自古以来姑娘家都不容易,就是现在,虽然解放了,妇女也可顶半边天,可对姑娘家的束缚还是很多。
丁玉如遇到恶事可怜,可要是给乡亲知道了,人人说上一句,或感慨,或风凉,或无关紧要,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压在丁玉如身上都是不小的分量。
一些人艰难地扛过来了,而更多的是扛不过去的人。
是以,那时潘垚问了丁玉如的意见,最后没有让公安那边知道有丁玉如这人,而是让丁玉如拿了方在坤宅子里的一些钱财,送她去了另一个城市。
“是小丁啊,信上说啥了?有一段日子没联系了吧,怎么跑到g省去了?”
方才粗略地一看,潘垚已经将信的内容瞧好了。
丁玉如自从脱困,因着和丁胜利是同乡,怕他有和家人说过自己的事,且她又是被熟悉的乡亲给骗了卖掉,甚至来说,两人同宗同姓,祖上还是同一个祖宗。
心中惊怕之下,丁玉如也抗拒着回故乡,只身居住在外头。
她没有安全感,先前被拘得狠了,特别的向往自由,手中有着钱财,不愁生计,索性就一段时间住一个城市。
这次来信,她告诉潘垚,她要定下来了。
“玉如姐要结婚了,邀请我有空去g省玩耍。”潘垚扬了扬信纸,为丁玉如高兴。
“要结婚了?”周爱红意外了下,随即也为丁玉如高兴。
“好好,”磨盘咕噜咕噜地转着,周爱红的声音颇为轻快,“这说明啊,她想通了想开了,慢慢的,心里也将那件事搁下,这是好事!”
“恩。”潘垚重重点头。
人总要朝前看,丁玉如的信里,潘垚从里字里行间能够瞧出,她现在过得挺好,和先生感情也和顺。
他知道她以前的遭遇,没有嫌恶,只有理解和怜惜。
g省——
那可是好地方,好玩的地儿多,好吃的也不少。
厨房的大方桌上,潘垚坐在长凳上,这一年她又长了个子,脚丫子能够着地了,这会儿正拿了把剪刀,将邮票剪了下来。
邮票泡水去胶,小心地撕去背面的信纸,风干之后,毛边的位置有细毛。
潘垚有耐心,拿了把小镊子,动作轻轻地将毛边夹去。
周爱红瞧了一眼,眉眼里都是笑意。
“咱们盘盘细心,明儿呀,妈妈去镇上买个大猪头回来,盘盘去毛,咱们一起做一道卤煮猪头肉来吃吃,保准把你爸美得直喊乖闺女儿。”
“妈!”潘垚捏着小镊子,气闷地撅了撅嘴。
集邮这是风雅的事,怎么能和给猪头夹毛相提并论呢?
不过,猪头肉是香得很,红烧的,卤煮的,辣炒的……还有烧脑花,都香!
潘垚馋了馋。
她低头瞧手中的小镊子,期期艾艾,最后妥协。
“成吧成吧,妈你挑个新鲜漂亮的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