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做自己的生意呢?
被一而再, 再而的赶客,包从文心里也不痛快了, 更何况,他真的觉得好香啊。
再看右边的那口锅,包从文咽了咽唾沫,央着道。
“阿婆,你就给我打一份尝尝吧,你瞧,咱也算是老街坊老客了, 没道理别人吃得,我就吃不得——”
不知是不是夜深,天气泛凉, 空气中的白雾好似更浓了。
浓雾中有人影过来,朱阿婆煮了几碗馄饨过去, 就是不搭理一旁的包从文。一旁,包从文眼睛都发怔了,视线盯着朱阿婆的手, 又落到食客的手中, 最后定格在摊子右边的那口锅。
心里空劳劳的, 没别的念头, 就想也吃一碗。
朱阿婆定定地瞧了包从文一眼,老迈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飘忽,许是街道幽长,莫名的, 声音也添几分诡谲。
“真的要吃?”
“不后悔?”
“再和你说一句,吃了后,你就走不了回头路了。”
悔啥?
这么香的馄饨丸子, 他不吃才后悔。
能吃是福呢!
包从文张嘴想应什么,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顺着胳膊往上,包从文瞧见大江卡着自己的手,小江站在一旁,瞧过去心不在焉的模样。
冤家路窄,瞧着这俩冤家兄弟,包从文怒从心火起,一下就忘记刚才的发馋了,嚷嚷起来。
“嘿,扯着我作甚!”
“我告诉你,还好我今儿没事,要不然你就等着我报警,抓你们进局子!”
他嘟嘟囔囔,“撞了人可没那么容易私了,你得赔我医药费,还得赔我误工费…七七八八,老不少了。”
“你说说你们兄弟俩,大晚上还开什么轮摩托!这有钱玩意儿开给谁瞧呀。”
这时候有一辆摩托车可不容易,还是摩托轮的!万元户也不好这样嚯嚯,包从文心里酸得脸上都要冒泡泡了。
“走!”昏黄的路灯下,大江的脸白得吓人,“跟我走。”
“哎哎!你怎么扯着人呢!”包从文嚷嚷。
只见大江不说二话,拉着包从文要往外走,小江失魂落魄,又有些紧张。
只见他像个小媳妇一样,“蹿”的一下,贴着大江的身边,不安地盯着朱阿婆,挪着脚步往摊子外头走。
包从文眼睛一瞪,正想喊什么,突然,他的眼睛瞪圆了。
“多谢,很好吃。”食客给了朱阿婆付了饭钱,不是大团结,是一张黄色的纸。
这纸张包从文见过,逢年过节拜祖宗时得烧,八人抬棺上山时得扬,是买路钱,黄纸上凿个钱印子,或是贴个金箔银箔。
一阵风吹来,将朱阿婆装钱的纸盒子吹动,里头的钱簌簌而动,纸钞扬起,露出好些张的黄纸。
妈呀!为啥收的是纸钱。
包从文惊恐得不行,两腿软耷耷的,走不动路,差点还摔了。
被大江连拖带拽的,这才拉离了馄饨摊子。
走出一段路了,包从文没忍住,回头瞧了朱阿婆一眼。
昏黄的路灯下,只见耄耋老太本就年老的脸被照得更苍老,银白的发透着无情的光,她板着脸没吭声,手中拿一铁勺子,这会儿也看着这边。
眼皮耷拉,更添几分阴深。
“妈呀——”包从文鬼叫。
“别喊了,快走快走。”大江连连催促。
他脸白得像一张纸,两只眼睛惊恐,黑黝黝的,像是在纸上戳了两个窟窿。
走出一段路了,回头不见朱阿婆的摊子,人还觉得心悸得厉害。
“哥,咱们这下该去哪里?”小江环顾四周,茫然不安。
被小江这么一问,大江都愣住了,他拉着包从文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松开。
是啊,他们该去哪里?
“不是!”包从文反手便拉住了大江,又是困惑,又是害怕,“刚刚那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为什么朱阿婆的客人给的是纸钱。”
包从文出走的脑袋回来了,这时,他才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
朱阿婆收的是纸钱,那些客人的脸色白得厉害,僵僵又木木。
“脚!”
“那些客人的的脚好像都是飘着的。”
是鬼!
朱阿婆右边那口锅,做的是鬼客的生意!
突然,包从文盯着大江,一脸的惊恐,“你你你!我我我——”
大江和小江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一看。
完了,他们的脚也飘了!
……
此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叶子,空气好像突然凝滞,此处静得让人心惊肉跳。
“鬼——”包从文眼睛不受控制地滚动,吞了吞唾沫,瞅了大江,又去瞅小江,最后瞅自己的脚,艰难不已地发声。
“咱们、咱们也是鬼了?”
大江小江沉默。
是啊,他们明明是开着柴油轮出门的,怎么这会儿不见轮车了?吃饭时还捞不到筷子。
……
“你们还不是鬼,不过,再耽搁下去,就真得去婆婆那儿吃馄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