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的架子上牵了条银链子,这会儿收了眼镜,搁在褂子的纽扣处,别有几分韵致。
他就摆了个桌子,桌子前头一块桌帏,上头是八卦图案,这会儿拿着个蒲扇,时不时地摇两下。
注意到赵来景的目光,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招呼道。
“同志,算卦不?”
赵来景正要摆手,旁边的林维堂却来了兴致。
“算算,我算一卦。”
赵来景拉扯:“算这干什么呀?都是胡诌骗钱的。”
被说骗钱,虽然这小年轻给了点面子,压低了声音在同伴面前嘀嘀咕咕,中年人还是憋着气了。
不过,他倒是好涵养,面上平平静静,一点也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只是摇着蒲扇的频率快了一些,倒像是要把那憋着的气吹出去。
林维堂觉得好玩,他长这么大,估计也就只有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老太太找过先生,给他算过八字。
小时候还在破四旧,每年家里还偷偷地帮他拜拜化煞,说是什么将军箭。
“左右也不贵,咱们就算算呗,唔……就算算过两个月的端午节,龙舟比赛中,咱们打的那三条龙舟能不能得龙王!”
这话一出,赵来景也来了兴致。
“成,不过,我得先瞧瞧他算得准不准,要是准,咱们再让他算算咱们的龙王。”
林维堂:“对!”
两人走近算命摊子。
生意终于上门,中年男子只觉得好像闻到钱香味儿了。
刚刚被说是骗子的憋气,一下就通顺了。
他淡淡笑了下,“测字还是看相?”
“看相吧。”
在中年男子做了个请字的动作时,赵来景先林维堂一步,坐在了中年男子的对面。
林维堂瞪眼。
欸,这浑小子,刚刚还说不信这个,到了真章时候,这屁股坐得比谁都快!
赵来景略略想了想,“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算的,这样吧,你就说说我最近的运道,还有家里情况之类的。”
说完这话,他转头对抱肘子斜睨他的林维堂开口,小声安抚。
“一会儿就让你算咱们的龙王,一人算一次,都我请客!”
“这还差不多。”林维堂满意。
两人将目光重新看向算命先生。
中年男子仔细地看了看赵来景的脸蛋,眉头发皱。
他思忖了下,组织语言道。
“我观你印堂隐隐有黑,怕是近日有血光之灾,倘若过了这一劫,自然否极泰来,要是没过……”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赵来景和林维堂面面相觑。
“不可能,你这个骗子!我还不知道你的伎俩?你就是想让我们掏那化劫难的钱!”
林维堂气得不行,恨不得时光倒流几分钟,给拖着赵来景来算一算的自己拍几个大耳朵刮子!
让你胡说!好端端地看什么相啊!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讨晦气么!
这次,换成林维堂喊摊主骗子了。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两位同志不要激动,我也知道,人们自来只爱听喜鹊报喜,听不来真话,这事再所难免。”
“既然不信……罢罢,你们这血光煞,我也没这本事化解。”
说完,他指了指桌子旁边的一个功德箱,上头写着卦金五元四个大字。
“卦金付了吧,你们可以走了。”
林维堂嘀咕:……更像骗子了。
赵来景也不相信,只这么一看,就看出自己有血光之灾?
不过,两人都是不缺钱的主,既然来摊位前看相算命,自然没有只听好话的道理,当即,赵来景就从兜里掏了五块钱,放入了那功德箱中。
“喏,就刚刚那卦金,别说我赖账啊。”
见两人这样干脆,中年人心里舒了口气。
他摇着蒲扇,抬眼觑了起身的赵来景一眼,出于好心,继续又说了句话。
“这位小同志,血光之灾是真是假,咱们暂且先不说,不过,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事,你小心一些总是妥当的。”
“依我来看,这个月,你命宫逢灾星难,得积阴功保身,这段时间,你还是少出门,避避风头为妥。”
赵来景和林维堂停住了脚步。
“来来,你说说我家里的情况,说得准了,我自然信服先生。”
中年男子挺了挺背,傲气模样。
这也什么难的。
“你额前日月二角高圆明净,这代表着你父母安康顺遂,并且你的日角晶莹远大,呈头角峥嵘之相,说明你父亲很有本事……”
“停停停,我知道了,我得家去了,咱就先不说了。”
中年男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来景打断了,下一刻,就见两人转身就走,没半点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