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 何美娟绝对是最靓丽的那一个。
只见她穿一身灰色的中长大风衣,腰间扎同色皮带,风衣两边是两排的黑色大纽扣, 下头穿黑色束脚裤子, 脚踩高跟鞋。
这一身打扮,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都不过时。
这会儿, 她化了妆, 唇红齿白, 眉眼间都是明媚艳丽的光彩。
听到何富贵训她, 她也不介意,笑嘻嘻模样。
“这有什么关系, 我都大姑娘了, 就是今年用不上,明年后年, 那也能用上嘛!”
“爸,你瞧刚刚大家都在祈花没,多热闹啊, 可见这就是好东西, 有好东西在,咱不要白不要。”
何富贵气得要仰倒,指着何美娟,你你你了半天, 没有你出下文。
他眼睛瞪得老大, 鼻孔里大出气。
何富贵也四十好几了,李燕芳一瞅,怕他被气出了好歹,原先不怎么想搭理这父女间的官司, 见到这一幕,都上前劝了两句。
“好了好了,元宵节呢,就不和孩子生气了。”
“娘娘心善,也不会和美娟这丫头计较,这花祈了也就祈了。”
何富贵顺了几口气,见周围人多,想着闺女也大了,总得给她脸面,不好再多训斥。
他搁下指着的手指头,恨恨道。
“你就会和我犟嘴,算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身子板直了,裤兜里票子也多,我是说不过你。”
何美娟从小就是个犟骨头,且心里有主意,说不要吉祥的名字,何富贵不同意,她能两天不吃饭,就闹着要改名儿。
到说亲时候也一样。
乡下地头说亲早,去年她满十八岁,又不爱读书,家里就给她寻了门亲事。
小伙子家在九龙镇,家里条件还不错。就是小伙子自己,那也是勤劳能干的。
虽然读书不成,不过,人家跟亲戚学了盖屋的活儿,现在大家经济好了,到处都在起房子,大行情一好,赚钱自然是少不了。
可是美娟呢,顺顺当当的路不走,听了小姐妹的话,要去外头闯世界……
何富贵看自己身边的何美娟,瞅着她拿在手中拨来拨去的那朵塑料花,叹了老大一口气。
潘垚也看了看塑料花,这是石榴花的样式。
临水娘娘是救产保胎娘娘,最是怜惜妇人和孩子。
这祈花,便是在娘娘出宫时,拦下娘娘的轿子,向娘娘祈求花束,也是有求娘娘送子的意思。
不怪何富贵生气,何美娟还没有嫁人呢。
“不管他们俩父女了,咱们自己看游娘娘。”李燕芳手中拿着香,招呼潘垚。
潘垚回过头,朝路上看去。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三柱清香,就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大家伙儿都在翘首等待娘娘的轿子。
只听鞭炮和锣鼓的声音近了,游行的队伍也近了,游行的人打着灯笼和手电筒,队伍还是亮堂的。
走在前头的是燃炮的,接着是举着【回避】【肃静】等木牌的人,再往后才是轿子和香炉。
“快快,咱们该上香了。”
好几人上前进香。
李燕芳个子高,瞧见人多,怕潘垚和江宝珠被挤了,回头摔倒了可不得了。
她叮嘱两人站着别乱跑,接过她们手上的香,就往香炉那处挤去。
片刻后,李燕芳挤了回来。
……
上了香,表了心意,人群或跟着游街队伍往前,或是散开,潘垚朝李燕芳说了一声,就提着灯笼,拉着江宝珠耍去了。
“潘垚,你这灯笼真好看。”江宝珠看着潘垚手中提着的灯笼,面上有艳羡之意。
潘垚抬了抬手中的灯,不无得意,“好看吧,巨龙衔珠,我爸给我做的。”
“好看!”江宝珠附和。
确实是好看,潘三金做龙舟的,龙头刻了百八十个都不止,这龙灯被他刻得威风凛凛,还给它上了色彩,更添威严。
江宝珠没有食言,往口袋中一摸,捏着一张五角钱,在潘垚面前挥了挥,得意洋洋道。
“过了个年,我兜里都有钱了,走吧,咱们找画糖人的老伯去,我请你吃一个大的。”
潘垚瞧江宝珠那神气劲儿,乐得不行。
“那就多谢宝珠了。”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朝搭戏台的地方跑去。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伶人涂着厚厚的颜料,还有二胡铙钹快板等声音。
唱到精彩处,下头一片的叫好。
不过,小孩子都不喜欢听戏,各个躲在外头玩,寻他们自己的热闹。
各式各样的画糖人,稻草垛上插成一串串的糖葫芦,砰砰响的炸炒米……空气里都是香喷喷又甜滋滋的滋味。
糖人摊子前,江宝珠豪迈地掏出兜里所有的家当,一张簇新的五角钱,大声道。
“伯伯,给我来俩!”
“哟,真是瞧不出来,小丫头还是个富的啊。”
卖糖人的老伯瞧了一眼五角钱,知道小丫头心思,乐呵呵的捧了两句。
顿时,江宝珠乐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潘垚捏了捏江宝珠的手心,笑眯眯道,“一会儿,我也请你吃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