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照非顿了顿, 又继续往前去,步子轻快不少。
这夜,后半夜下起雪来。到早晨的时候, 寒风萧瑟, 屋里的地龙早就烧起来,炭火也燃起来。
久娘最怕冷, 即便烧着地龙,坐在榻上, 她腿上也盖了个毯子, 手里还握了一个手炉。青水打起帘子, 飞快地溜进来, 与她说话:“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
打听她,这是必然的。
因她最近风头正盛, 又掺入一桩情感秘事,更加惹得旁人窥探。除去这些瞧热闹的,还有江采与叶玉珠的人。
但久娘一点也不担心, 任他们打听去吧。左右打听来打听去,结果都是那些。
侯爷早替她遮掩过, 毫无蛛丝马迹可循。她信得过。
她不答青水的话, 反倒讲:“要过节了,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她如今身家不菲, 钱是全然不缺的。
青水被她带偏, 认真思考起这问题来。最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要什么, 只是说:“罢了, 你送我什么都行,我可不敢挑。”
久娘笑了声,将手中的帕子收线, “我晓得了。”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脚步声到了门外。下一刻,帘子被打起,陈照非进来,身后还跟了好些端茶送菜的丫鬟。
丫鬟鱼贯而入,将东西布置好,又都退出去。
陈照非道:“上次说的那个厨子做的,你尝尝吧。”
久娘点头,又道谢。
青水在一旁伺候,待吃过饭,便很有眼色地退出去。观海也在门口候着,二人对视一笑,闲谈道:“要过年啦。”
“是啊。”
眨眼又过几日,已经是大年二十九。
这一日,久娘携青水出街去逛。这一日,街上各色铺子都很热闹,客络绎不绝。
久娘与青水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好巧不巧,叶玉珠也在。叶玉珠今日是出来添置东西的,听闻京中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颇为热闹,便也来凑热闹。
久娘抱着猫,带着帷帽,穿行有些困难。进里间的时候,擦过叶玉珠身旁。
人太多,循心似乎很不安,从久娘怀里跳下去,从叶玉珠身边窜了过去。
叶玉珠被惊到,破口骂道:“哪来的小畜生,也不看好了。”
久娘脸色耷拉下来,望着叶玉珠。帷帽遮住她的脸,但她的视线仍旧让叶玉珠感到心中一震颤。
叶玉珠甚至往后退了半步,待反应过来,又嗤笑一声:“原来是这位夫人的猫,怎么?我说错了?”
她说着,从脚踢了踢循心。循心呜咽一声,躲进柜台之下。
叶玉珠说:“这儿这么多夫人小姐的,这猫若是冲撞了谁,它担待得起吗?”她自恃丞相夫人,一直是不把旁人放眼里的。
今日店里有些人认识她,无奈身份摆在这儿,也不好插嘴,一时间,场面静寂。
叶玉珠趾高气扬,冷哼一声,这姿态与当年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久娘无声笑起来,看她抬手拿过旁边的一盒项链,“掌柜的,麻烦包起来。”
众人正要唏嘘,只见久娘弯腰,朝猫逗了两声,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这倒是叫热闹没意思了。
不过下一刻,听见那掌柜的说,“对不起,我们东家说了,不卖。”
这变故突生,众人面面相觑。
不卖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叶玉珠和那掌柜。叶玉珠也同样疑惑,“为何不卖?既然开了门,哪有不卖的道理?”
掌柜的补充道:“你想岔了,夫人,是单不卖你。别人都可以做生意,唯独你,对不起。”
这话一出,有人捂嘴笑出声来。
当众被驳了面子,叶玉珠抓着那盒子,指尖因为太用力而泛白,脸上更是青一阵紫一阵。
她强撑着道:“哦?凭什么不做我的生意?”
掌柜的看向身后的久娘,“我们东家说了,不做你的生意。”
叶玉珠绷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要理论。视线对上久娘,一瞬间又哑了火。
“呵,怎么?你是这店的老板娘?仗着自己嫁了个……”
掌柜冷冷打断她,“这是我们东家。”
叶玉珠没说完的话,尽数堵在嗓子眼。
众人也是为这变故惊讶,而后便听久娘说:“请出去。”
外头的两个守门大汉便进来,将人带了出去。
久娘不曾回头,抱着猫进了后院。青水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真是嚣张跋扈,见她吃瘪也太开心了。”
久娘淡淡应了声,“她一直如此。”
二人在后院坐下,掌柜的很快带了账本过来。
“东家,请您过目。”
青水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大,在一旁撑着下巴无聊发呆。
“久娘,你已经很有钱了,为何还要如此努力。”
久娘目不转睛盯着账本,答道:“钱多不压身。扬州那边的女子学堂成效甚好,我计划在京城也兴办一个。”
青水不懂这些,点着头说好。看账本可不是件容易事,一不小心,便过去许久。
青水都在一旁趴着睡着了,久娘伸了个懒腰,摇醒她。
“青水,回去了。”
青水朦胧睁开眼,跟着起身。店里人多,二人便从后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