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彤不太懂他们这类人的烦恼,这样的烦恼对她来说有点奢侈了。
她要是能科举的话,那肯定是觉得自己能考上就马上去,恨不能自己十几岁就来个三元及第,风风光光地到处炫耀一番。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想想就挺快活,可惜她一没有资格科举,二没有真正寒窗苦读过。
纪云彤道:“若是我俩能换一换,我肯定早早去考个功名,到时我把师兄娶回家,让师兄你只管待在后宅当个闲云野鹤好了。”
世情向来如此,只要生为女子便没有人督促你上进了。倒不是怜惜你女子扶风弱柳怕你累着,而是……反正努力了也没用,还不如学点治家手段。
学那些不等用的东西做什么,就算你学究天人那也没你出头的份。
纪云彤这话也就调侃一下。
俗话说得好,越是难搞的学生越是能让老师印象深刻,纪云彤这人从小难搞到大,自然也叫应修齐父子俩烦恼了许多年。
是以他们几人都熟悉得很,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避讳。
结果今天这桌上却有三个人听得神色微变。
最听不得这种话的当然是顾元奉。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若是男的不仅要去外头结交红颜知己,还扬言要娶应修齐!
那他呢?
她把他放到哪里去了?
顾元奉都快气炸了,但又想起自己刚和纪云彤说过要“大家自由交友”,他只能先把这股气憋了回去。
改为偷偷观察起应修齐的神色。
应修齐的手微微颤了颤,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异样来。那日他目睹纪云彤和顾元奉起争执,第二日本想过去调解的,可他父亲直接带他来了苏州。
坐在客船上的时候,父亲问他:你在高兴。高兴什么?
应修齐答不上来。
不敢答,不能答。
事实上退婚以后他的心情就是轻松的,感觉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块大石终于搬开了。他并非觉得对方不好,只是他们又没见过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对方家里觉得他不是好选择,决定解除婚约另择良婿,他诚心诚意祝愿对方能觅得如意郎君。
而在得知纪云彤要和顾元奉退婚的时候,他心里那份单纯的轻松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欢欣。
纪云彤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与她相处过的人很少能不被她吸引。
如果顾元奉伤害了她、如果顾元奉当真为了别人而和她退了婚,那他……为什么不能想一想?
有些想法一旦冒了出来,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事实证明他藏得太拙劣了,以至于他父亲一眼就看了出来。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读书人最重名声,他要知道避嫌。
应修齐叹着气笑道:“阿奉一看就是个悍妇,你娶了他怕是就娶不了我了。”
纪云彤闻言转头看向顾元奉,赫然发现顾元奉果然是一脸“我很生气”的模样。
可见应修齐说他是“悍妇”是极有道理的。
纪云彤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凑过去两手并用捏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嘴里还挤兑他:“听到没有,你是悍妇。”
顾元奉本来正气恼着,见纪云彤主动凑到自己身边来就不气了。
他察觉应修齐转开眼不再看他们打闹,当即也不躲开了,一边由着纪云彤蹂躏他的脸一边理直气壮地承认:“我不仅是悍妇,还是妒妇!”
纪云彤就说他犯了七出之条。
顾元奉反驳说他娘可是公主,她不敢休他。
一顿早饭吃下来,应家父子俩都觉嘴里没滋没味。
顾元奉也总是不自觉地往应修齐那边看两眼。
他疑心应修齐喜欢纪云彤。
而纪云彤明显还把应修齐当以前那个一本正经的师兄,根本没考虑过男女之防!
这不,桌上几个人明显都思虑重重,也就纪云彤是单纯在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