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冷清, 星辰闪耀。
岛上的虫子,欢快地唱起了小夜曲。
刚下过雨的海之角,风都是潮湿的。
裴远征站在原地, 思考着以后。
很多年后, 当他垂垂老矣, 他会后悔自己这天晚上做的决定吗?
也许吧。
至少当下, 他不后悔。
他握着韦昊的双手, 十指纠缠。
行将老去的生命,像是被春雨滋润过一般,重新抽条, 发芽,恣意生长。
顺着她的手向上, 抚摸过她的腕子, 她的手臂, 她的脖子……
他把她一点点拽到了怀里。
面对面, 呼吸纠缠,朝气蓬勃的生命找到了自己的归途, 像是春日疯长的藤蔓, 一点点缠绕, 一点点攀附。
潮湿的风撩起年轻女人的长发,黏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挠在了他的心上。
他捏着女人的下巴,第一次, 主动地,亲了上去。
游乐场里的草坪高矮舒适, 躺上去也许会压死一两只小虫,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两个错开了最佳时辰的生命,选择了在这一刻彻底走进对方,不再是过客,不再是旅人。
灵魂合一的那一刻,裴远征干涸了二十年的生命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润物细无声。
怀里的女人像是终于抓住了大地的飘蓬,死死地攀附着,向上生长。
她要让今夜成为永恒。
刚刚下过雨的草坪上,残留的雨珠与滴下的汗水融为一体。
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两个心跳疯狂同频,共振。
裴远征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自己,总之,今夜,他成了她的俘虏。
他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尽数展露,一个孤寂了二十年的灵魂,经不起一丝一毫温柔的攻陷。
良久,他搂着她躺在草坪上数星星:“你很喜欢女儿?”
“嗯。”韦昊枕在中年大叔的怀里,感到前所未有地踏实。
她换了个姿势,撑起上半身,看着他:“只要是你的,都喜欢。女儿更好,儿子也不错,儿子肯定像你。”
“哪有那么容易就怀上了,你做梦吧。”裴远征笑着捂住她的眼睛。
方才他那狼狈的神色被她尽数偷窥,此时此刻,他依旧有些放不开。
韦昊却摁着他的手,耳边厮磨,叫他心悸。
“不容易,那就多来几次,我没有做梦,我是认真的,给我一个孩子吧,你继续你居无定所的日子,我不会缠着你,不跟我结婚也没关系,我就想要个属于你我的孩子。”韦昊卑微地恳求着。
裴远征沉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将她摁在怀里:“我试试看,打个结婚报告,如果批复不了,再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韦昊不抱希望,她私德有亏,要是组织派人调查她,她肯定过不了关。
无所谓,她看得很开,不就是一张纸,她不在乎,只要裴远征身边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她就可以等。
裴远征沉思了很久,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得把她摁在怀里:“我尽量。韦昊,我发妻死了二十年了,我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如果真心想跟我在一起,你要保证不会再跟龚轲纠缠不清,能做到吗?我对感情的要求很高,我不能容忍你们死灰复燃,如果发生了,哪怕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离开你。”
“不会死灰复燃,我保证。”韦昊抬起头来,“如果他逼我,我死给他看。”
“你们还有个儿子,你总不能一直不跟他有来往,我也不会阻止你们正常的联系。总之,你自己把握好这个度。”裴远征叹了口气。
他到底在想什么,找个身家清白的女人不好吗,非要挑战地狱模式。
他想不通,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言的。
他苦笑着亲了亲韦昊的额头:“别乱摸。”
“明明是你硌到我了。”韦昊主动地亲吻他,为了要一个女儿而拼搏。
*
霍恬恬睡觉前,让老太太给她和两个闺女拍了合照,再加一个郑长荣,多拍了一些。
至于一家六口的,等出院了再说。
霍恬恬清晨打着哈欠醒来。
看到床前站着的舅舅和结拜姐姐时,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直到视线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霍恬恬才猛地坐了起来:“舅舅,姐姐,你们……”
韦昊羞涩地笑笑:“我们在一起了。”
“啊?那我怎么喊呀,舅舅还是姐夫?姐姐还是舅妈?”霍恬恬捂脸,又是高兴又是忧愁。
裴远征笑了笑:“原来怎么喊,现在还怎么喊。我该走了,你们聊。”
裴远征把红包塞给两个小外孙女,俯身亲了亲她们的小脚丫,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