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荣第二天早上就跟自己妈说了孩子姓名的事情。
郑锦绣显然也挺意外的, 怕吵着儿媳妇睡觉,便拉着儿子去厨房说话。
“我这一关好过,顶多是心里不舒服几天, 可你爸那边你怎么交代?他这些年闹着要你三哥匀个孩子跟他姓, 闹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你们兄弟几个一条心, 孩子都姓郑, 他也挑不出理来, 可你现在忽然要让一个孩子跟甜甜姓,你爸知道了非上房揭瓦不可!”郑锦绣子女众多,原本是不介意安排一两个孩子跟白志毅姓的。
可是这老小子当初入赘的时候自己亲口说的不会后悔, 现在老了老了,开始闹着要孙子辈跟他姓, 郑锦绣才不想惯着他。
最重要的是, 家里几个孩子, 也都知道爷爷奶奶和妈妈为这个家付出得最多, 当初他们老子就是一个流落街头的穷书生,要不是郑家给口饭吃, 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荒坟堆里了。
他居然一把年纪了开始拿乔了, 而且是趁着郑锦绣不在家, 背地里撺掇子女的,只是他没有想到, 儿子儿媳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也不跟他翻脸, 也不说不答应,只是拖着他, 转身就跟远在海岛的老妈打了小报告。
郑锦绣气不过的就是这一点。
身为一个男人,有事不是自己堂堂正正提出来, 而是跟子女作妖,背地里搞小动作,她看他不起。
这些年往老家写信,她也很少提及那个糟老头子,嫌弃到连儿女提到他,她都一目十行地跳过去。
现在好了,老书生攒着劲儿闹了好几年没有得逞,倒是让儿媳妇捷足先登了。
这事真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揭过去的。
可是郑长荣并不惧怕他老子,他抓起一只煮鸡蛋直接走了:“我要是连自己孩子姓什么都做不了主,那我这个师长简直白混了。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跟他说。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用憋着,朝我发火就行,你可别给我媳妇使眼色,哪怕你是我亲妈我也不答应!”
这是当儿子的第一次跟当妈的说重话,措辞上虽然已经很注意分寸了,却还是气得郑锦绣没吃早饭,连字条都忘了留了,衣服也没顾得上洗。
到了诊所的时候下起雨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看着外面的大暴雨,默默叹了口气。
老天有眼,下了这么一场雨,等会回去也好找个借口说自己没洗衣服就是因为知道要变天。
也不知道甜甜那孩子要睡到几点才起来,小老太太心里再有气,也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儿媳妇的主意,怪只怪儿子太有想法,当妈的也管不了了。
思来想去,她实在是担心儿媳妇多心,想想还是锁了门回去了。
在码头买了两条黄鳝,今天郑锦绣不打算出诊了,就当是雨天给自己放个假。
刚到家门口,便看到霍恬恬正在堂屋门口的走廊下洗衣服,三个月的孕肚虽然谈不上多大,可坐在小板凳上也是窝到了肚子,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这一点,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
但她似乎并不埋怨什么,而是手脚麻利地在搓衣板上搓着衣裙。
今天下雨,施妗眉也没活儿接,正好看到霍恬恬破天荒地居然在洗衣服,便数了二十块钱过来,美其名曰是还来钱,实际上却是来看笑话的。
她站在走廊下,看起来很关心霍恬恬的身体,问道:“呦,今天怎么了这是,郑婶儿有事不在家?衣服都没给你洗?你这小身子骨吃得消吗?”
“你要是来还钱的,赶紧把钱给我,不用一直捏在手上。”霍恬恬淡淡地开口,把洗完的裙子拧干净,放到一旁的桶里。
施妗眉笑笑,蹲下来把钱递给了她,借着这个动作,想看看她是不是在伪装平静,毕竟今天天光暗淡,她站在这里挡了霍恬恬脸上的光,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霍恬恬却故意从搓衣板下拽起一件衣服,动作幅度很大,直接甩了施妗眉一身的肥皂水。
她也不道歉,把钱接过来平静地说道:“好了,钱我收了,你还欠我家二百三十块,等会给你写收条。”
“我这是还郑婶儿的医药费,你待会可要写清楚了,我还欠你二百,欠你婆婆三十。”施妗眉一看就知道婆媳俩闹矛盾了,不然的话,郑锦绣这个五好婆婆怎么舍得让怀孕的儿媳妇来洗衣服。
两家好歹在一起住了小半年了,这点情况她还是判断得出来的。
所以哪怕她被霍恬恬弄了一身的水也不生气。
她故意说自己还的是郑锦绣的钱,不过就是想刺激刺激霍恬恬,最好是看到她着急上火才好呢。
没想到霍恬恬根本不在意,进屋后写好收条,把之前欠款二百五十的那张也拿着,等施妗眉签了字,才把二百五的那张撕了。
她继续低头洗衣服:“让让,你挡着光了。”
“呦,是我不好,我错了,跟你道歉。你慢慢洗,我去歇着了,等我过两天再去接两场哭唱,一定早点把你婆婆的钱还清了。”施妗眉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