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一波人,对衔蝉都有势在必得之志,无论用什么下作手段都想沾染一番。就这样,衔蝉被这些恶心人缠上了。白日墨师傅带着上街,那阔少爷的鞋踩住她裙摆,她差点摔个跟头。若放在从前,衔蝉会红着脸躲开,如今她却亮出自己的防身小刀,想都不想就朝那阔少爷扎过去。对方落荒而逃,她没事人一样收起刀。
是在燕琢城里经过事的姑娘,哪怕到了京城里也不畏缩。
獬鹰翻进墨师傅的院子,看到墨师傅正在用绳子捆一个小混混,口中骂着:“畜生!胆敢给衔蝉插香!”
所谓插香,便是将那能让人睡得沉的香从窗缝送进去,里头的人睡得死,会任人宰割。其心当诛。
那人被墨师傅抓个正着,已经是挨了一顿打。衔蝉穿戴整齐站在那,墨师傅问她该如何处置,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上前甩了那人一嘴巴!紧接着又一嘴巴!
巴掌声清脆,衔蝉觉得解了她自己的心焦,一时之间停不下来。没有人拦她,自打她知晓燕琢城的事,是一滴泪都没落,却也不说话。他们都想让衔蝉发泄出来,那心绪若堵在心口,久而郁结,人就废了。衔蝉打着打着就哭了,哽咽道:“少做点坏事罢!把人当人看罢!”转身进到房间,里头传来她的低泣声。
墨师傅命人把人扭走,回了自己屋子,獬鹰也走了,任由衔蝉去哭。
獬鹰回到白栖岭那里,见他也在动手捆人,就上前帮他,问他:“哪来的?”
“树上掉下来的。”
白栖岭不知被多少人盯着,落在他手中算那人倒霉,他不叫别人帮忙,左右这一晚他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全然自己上手,最终让獬鹰把人带到密室去审。
那密室里血腥气弥散,刚弄走一个人,又来一个。白栖岭非善类,叫獬鹰审人的时候不必收着,这密室进来了,若不说出什么,那是出不去的。
白栖岭彻底无法睡了。从前在燕琢城,花儿敲梆子扰得他整夜无法入眠,如今没有那小耗子似的喊声了,他仍旧睡不着。如今谷家军陷入了困境,他们没有粮草,夏季还好,山上树上结果子、林间跑小兽,无论如何总能吃一口。到了冬天,那山上就是埋人的地方,想找只活兔子都难。那么就要运粮。
如今有一批粮停在江南大仓里,但究竟该谁去运,这是个难题。七皇子思来想去,觉得白栖岭最合适,却不知他愿不愿跑这一趟。
白栖岭愿跑这一趟,他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然他不愿替手下人做决定。他问獬鹰:你去问问弟兄们,是否愿涉险?这一趟必将血雨腥风。
“与白二爷一起走的每一趟都是血雨腥风。”獬鹰淡然说道:“哪里都是血雨腥风。不必问了,二爷快做决定罢!谷大将军还在等着,柳公也还在那里,花儿也在。权当我们是徇私情,家国天下先放一放,单单为了这些自己人,我们也该千里万里跑一趟。”
獬鹰没有亲眷,燕琢城遇到的人在他心中也算家人。白栖岭也没有亲眷,他把他的狗腿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眷。
“那么我们便再走一趟。”白栖岭道。
“二爷,我知晓,二爷是打算走很多趟。只要他们还在那,二爷无论怎样都会去的。”
白栖岭没有作声,想起自己那怪异的梦,又“呔”一声:“速速启程吧,不然他们要饿死了。”
谷家军的人的确都在省粮食,除了小阿宋一定要喂饱,其余人都不肯多吃。
花儿三两口就放下碗筷,谷为先来巡视,见她如此,就对她说: “你要多吃。”又将那碗推给花儿:“吃过了就随着照夜去跑,跑十几个来回。你每天想寻你阿公,但你这孱弱的身体连进关都撑不到。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吃了跑、跑了吃,谷家军不差你这口吃的。你要是跑完还有力气,让照夜带你射箭骑马。”
“做谷家军的斥候,体格要壮。”谷为先拍拍照夜胸脯,再拍拍自己的:“照着这样长!”
花儿一口饭噎在那,心道这个少将军是有点傻的。
但她听劝,尤其听谷为先的劝。
她才与谷为先相识几日,就被他那一身凛然正气降服了。她偷偷对照夜说,从未想到在这乱世里,还能见到这样的人。那谷翦更是铮铮铁骨,不怒自威。
于是真的认真吃饭,吃过后把小阿宋安顿好就去跑。照夜打后面追上她,对她说:“此事需保密,但因着过些日子需要你与我跑一趟,是以大将军要我对你说,有人从江南大仓护送粮草过来。你猜那人是谁?”
“谁?”
“白二爷。”
白二爷,要乘云踏月,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