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李棋来给霍凭景诊脉。
李棋搭完霍凭景的脉,霍凭景慢条斯理整理袖口,问李棋:“情况如何?”
李棋轻笑一声, 反问道:“你希望如何?”
霍凭景从他这话里已经知晓答案,对李棋的反唇相讥并不恼怒, 只似笑非笑地?勾唇, 轻啜了口茶水, 而?后说起另一件事:“我体内的毒素,以?你的能力, 短时间内解不了的话, 是否会影响我夫人?”
李棋挑眉, 嘲弄一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会不会太晚了些?”
真是稀奇, 这种关切肉麻的话语居然有朝一日能从霍凭景这个冷血无?情的口中听见。李棋本以?为, 霍凭景与他一样,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可没想到, 不过短短半年?,霍凭景便变了。
霍凭景眸色微凛, 为李棋的话略略蹙眉:“当真会有影响?影响很大??会危及到她的性命么?”
李棋在心中啧了声,面上不动声色,道:“以?你们行房的频率,你觉得呢?”
李棋想到那日霍凭景着急忙慌把他喊来, 给一个装病的人?看病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他以?为这会儿又能在霍凭景脸上看见他那种可笑的神情, 但霍凭景只微微垂眸,而?后盯着李棋许久, 似乎了然了。
霍凭景道:“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
李棋失望地?嘁了声,说:“能有什么事?你未免担心得太多。你体内原本也只沾了一点玉黄泉,不会影响到你的宝贝娘子的,放心吧。只不过,你们不能有孩子,玉黄泉虽不会影响到你的宝贝娘子,却会影响你的孩子,若是不管不顾生下孩子,只怕十有八九早夭,即便强行用药吊着命,也会受尽苦楚。你自?己掂量吧。”
李棋看了眼霍凭景,双手环抱胸前,歪头?道:“不过这对你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影响吧,毕竟我记得,你并不需要子嗣。”
那是从前的霍凭景的想法,李棋摸了摸下巴,又想,可从前的霍凭景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沉溺温柔乡?
霍凭景闻言,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他对子嗣没什么想法,旁人?需要子嗣继承香火,他不需要,他甚至未曾想过要将自?己的任何东西留存后世,死?都死?了,身后事如何,压根也看不见。不过,赵盈盈似乎挺想要孩子的。
他想到那日赵盈盈说的话,在她的想象里,他们之间会儿孙满堂。
她又是重情心善之人?,若是他们有一个孩子,却保不住,她定会伤心难过。
霍凭景不愿她伤心难过,所?以?,在他体内的毒没得到解决之前,先等等。何况她如今年?纪还小,也不急。
“想必对你来说,使男子避孕的药不是难事。”霍凭景嘴角噙着笑意,对李棋说。
李棋轻哼了声,“那是自?然,你需要的话,我待会儿命人?给你送来。”
“好?。”霍凭景道。
李棋轻哼了声,又笑:“你还真是宝贝你那小娘子,连避子汤都舍不得叫她喝。”
霍凭景只笑不语,他既然决定庇护她,自?然是一丝一毫的苦楚都不会让她受。
李棋瞧着他忽然变得柔和的神色,显然是想到了他那小娘子,不由?得搓了搓胳膊,又有几分诧异地?开口:“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你这位宝贝小娘子,到底哪里吸引你?坦白说,我从未想象过,你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霍凭景清浅一笑:“她,很可爱。”
可爱?他是看不出来。
李棋轻哼一声,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要走。
又听霍凭景道:“三年?之内,你可有法子根治我体内的毒?”
李棋头?也没回:“三个月。”
事实上,他已经有些眉目,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罢,李棋踏出房门。
在廊下,李棋与前来请霍凭景用膳的红棉遇上。
红棉远远便瞧见了李棋的身影,她对李棋印象深刻,因为这位李棋先生与姑爷说话时总是很嚣张,可姑爷竟然也纵容他。而?且李棋总是臭着一张脸,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红棉有些怕他。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避开,李棋已经到了红棉不远处,俨然是避不开了。红棉只好?硬着头?皮福了福身:“见过李棋先生。”
李棋对红棉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是霍凭景那位小娘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他觉得赵盈盈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想来她的丫鬟也是一路人?。
李棋并未搭理红棉,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红棉松了口气,看着渐渐走远的李棋的背影嘟囔道:“真是凶巴巴的,明明是个小白脸……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殊不知仍被李棋听得清楚分明。
李棋顿住脚步,他听见了什么?
小白脸?谁?他?
呵,可笑。
他最恨别?人?叫他小白脸了。
小时候,他便比旁的男孩子生得更唇红齿白,不像男孩,倒像女孩,为此?他没少被人?打?趣,或者说,变相地?欺凌。再后来,他家中出事,他辗转流落,成?了奴隶。那时族中的人?都成?了奴隶,那些曾经自?诩比他阳刚的男孩们,也都被残酷的生活压得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有一丝傲气。没有人?再嘲讽他像小白脸,甚至于,李棋因为那张脸,得到了另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