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最后是?池璟昭问她考完试要不要去牧源。
他暂时还没办法离开医院。
所以整个暑假都会在牧源度过。
“来找我?”他在听筒那边低低出声。
黎漾当时?就坐在窗前的矮椅上, 攥着半湿的发尾,看远处的霓虹灯。
她唇弯起笑,片刻后, 软软糯糯地说了声“好”。
寒窗苦读数十年, 好像就是?为了高?考这最后一天。
这天来之前, 紧张,忐忑,期待, 胸腔里满是?磅礴汹涌的情绪,要迎接这一个崭新的人生节点。
然而等真正到来时?, 却发现好像......也?还好, 它是?崭新的人生开始, 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令你惶惶不安。
高?考最后一科是?下午五点。
黎漾的考场就在四?中, 恰巧舒瑶的也?在。
她收拾了东西,拎着书包从最上一层楼下来, 冲得太快, 压根没看到等在楼下的舒瑶。
“你干什么?去?”舒瑶上前两?步,拽住她的胳膊, 上下打量她一眼, “你从我?旁边过去, 没看到我??”
人陆陆续续从考场出来,往楼栋口涌,黎漾被身后人撞到肩膀。
舒瑶抄着她的胳膊把自己往身边拉。
见黎漾不知?声, 舒瑶又?问了一遍:“你这么?急要去哪儿, 考完试了不一起吃个饭?”
“周启水说要包个轰趴馆, 所有人不醉不归。”舒瑶说。
黎漾左手还提着书包,抓抓头发, 支吾了一声:“你们去吧,我?缺个席......?”
舒瑶知?道黎漾家里情况。
她现在属于“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所以舒瑶不明白有什么?事儿,能让她这个时?候缺席。
“你到底要干什么??”舒瑶上下看她。
黎漾低头看了眼表。
她买了七点的票,去牧源。
牧源离得近,高?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黎漾“唔”了一声,看实?在躲不过,舔着唇说了句:“去牧源。”
池璟昭在牧源借读的事大家都知?道,但黎漾冷不丁这么?一说,舒瑶没反应过来。
“牧源,”她疑惑地看黎漾,琢磨了有三秒,意识过来,“你去找池璟昭?”
黎漾摸摸下巴:“昂......”
舒瑶眯眼打量她:“你俩是?不是?谈了?”
黎漾偏头摸脸:“没,没吧。”
之前在电话里池璟昭只说让自己去找他,没说别的。
但他如果现在再问谈不谈恋爱,她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都考完了。
黎漾越想脸越红,动作也?乱,摸完下巴再去摸耳朵,然后是?鬓角。
舒瑶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就算晚上跟她们走,她也?会魂不守舍,不在状态。
舒瑶松开手:“行,你去吧。”
话音没落,黎漾抬脚又?想往门口跑,舒瑶再次拉住她:“池璟昭不来接你?”
黎漾抓头发:“我?没跟他说买的今天的票。”
之前说好的是?她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再去,但前天晚上背书的时?候,黎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摸了手机,把票改成了今天晚上。
她想早些过去,一刻都等不了。
反正大不了到了让段林再帮忙开间房,或者去医院陪床。
哪里都可以,想离他近一点。
无论是?装修豪华的酒店,还是?空间逼仄的寝室。
她都不想再住,不想再自己呆着了。
和?舒瑶告别,黎漾出校门,先回了一趟之前住的酒店。
行李三天前从寝室搬了过来,两?个行李箱,一个背包。
东西不算多,但要是?真拎着坐高?铁,再到牧源,不方便。
而且......带着所有行李,去找池璟昭,有点像“投奔”。
黎漾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什么?想法?,总之东西没全带走,而是?选择先有偿寄存在了酒店。
只背了一个很简单的双肩包,随便塞了两?件衣服。
出了酒店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从坐上车到进高?铁站,黎漾一路都在考虑要不要提前给池璟昭说一声。
怕说了他会来接自己,最后想了想算了,打算到那边再联系他。
池璟昭接到舒瑶电话时?刚扎上针。
考试的学?校离省医不远,他出了考场,回到医院刚过六点半。
这两?天的针都是?他考完试才有时?间扎上。
床头手机响,他摸过来看了眼,接起。
段林最近没出过差,安稳在医院上班,有空会来池璟昭的病房坐坐。
此时?正站在床边,抬手调了下滴管的流速,收手回来,看到床上的人接起电话。
眼见池璟昭嗯了两?声,掀开被子下床,指腹压着胶布,利落地给自己拔了针。
“.........”
段林看他边拨电话,边往沙发的方向走。
跟上去:“你现在拔针拔挺溜啊,下回也?自己打得了?”
池璟昭没理他,走到桌边,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又?拨了一个出去,捡了桌面的表扣在右腕。
黎漾没接,一个小时?的车程,不会睡觉,应该是?信号不好。
段林“啧”了一声,觉得自己在跟一堵墙说话。
“针打了一半要走,总得跟你的主治医生说说是?去干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