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 淮阳王风头正盛,就连几个部下也挣下不少功绩。
王阳对此固然高兴,可每每思及圣上的眼神总还是觉得心中一阵胆寒。他?自?己存了怯意, 又问淮阳王作何想?法。
淮阳王还能如何想?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要挣功劳, 最好就要挣个最大的,将别人?的功劳一并放在自?己身?上,如此才有一线生机。眼下他皇兄是不追究了, 可是朝中那群迂腐的老?臣势必会揪着此事不放, 届时他?要如何自?辩?又能如何自辩?他与张致行的关系已摆在了明面上,辩无可辩,唯有将东.突厥踏平, 才能勉强洗刷他身上这层子虚乌有的罪名。
换言之,淮阳王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旦他表现得平平,或者被别人?出了头, 来?日便有人觉得他故意不想与东.突厥为敌, 为了名声, 也?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在这一点上,淮阳王跟傅朝瑜是一条心的。
只?是傅朝瑜还是觉得缓一些为好, 而淮阳王心急, 一心想?着往前推进, 因而二人?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些口舌上的争锋。今日亦然。
皇上皱着眉头听完全程, 两方各执一词,却都有道理。
他?们如今进攻得太快,而东.突厥看似没了反击之力, 恐怕其中有诈,为保险起见还是驻守寒元关, 以寒元关为推进点,徐徐逼近为好。可一旦战事放缓,势必要往后拖,如今初冬将至,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今岁冬日前应当很难再攻克一城,那么这一场仗势必要拖到?明年。如此一来?变故就太大了,难保东.突厥不会请来?别的外援。
譬如西边的众多部族小国,虽然与东.突厥不对付,但许多地?方都与东.突厥同出一族,是一个部落甚至是一个姓氏里头分化出来?的两脉,他?们会不会因为利益或者为了部族帮衬东.突厥?一切都不得而知。
大魏的军费开支有限,今年一年用兵太多,也?算是以战养战了,继续往后拖的话?一则军费不足,二则皇上也?担心他?那两个不省心的儿子生事。虽然一个残了一个废了,但是即便如此皇上还是不放心他?们,若是能将这两个塞回娘胎重新生一遍就好了。所以哪怕明知傅朝瑜的话?有道理,皇上还是会偏向淮阳王,并且默许了淮阳王趁胜追击的想?法。
在皇上面前辩输了之后,傅朝瑜心情略差,相反,??x?淮阳王却像是一只?战胜的公鸡一样,高高扬着脑袋,盛气凌人?地?看向傅朝瑜。
傅朝瑜觉得好笑:“王爷就不担心这里有诈?”
淮阳王冷耻嗤:“兵行险招,都似傅大人?一般瞻前顾后,那这仗干脆也?别打了。”
他?瞧不上傅朝瑜班门弄斧,他?与皇兄打过多少场仗?诱敌深入的法子他?们碰过无数次,但是却没有哪一次畏惧过。只?要手握优势、兵力充沛,便是有再多的埋伏又能如何,照样迎刃而解。
淮阳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冲傅朝瑜扬言:“傅大人?若是害怕,老?老?实实留在营帐即可,战场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反正你也?看不懂。”
说罢,淮阳王扬长而去。
傅朝瑜却对这他?的背影拧起了眉头。真不是他?没事找事,而是淮阳王真的小瞧了东.突厥,尤其小瞧了那位达坦王子。傅朝瑜同对方接触过两次,这人?虽年纪不大但是城府极深,他?一个王子都能有如此谋略,更不必说突厥大汗了。
这可是在一众兄弟里杀出一条血路,最后爬上汗位之人?,哪里会是等闲之辈?
东.突厥眼馋大魏领土不是一日两日,而是世世代?代?都想?南下。
相反,他?们一路走?来?都太顺了,哪怕攻城久攻不下也?并未损伤多少人?手,这便给大魏士兵带来?一种东.突厥不过如此的错觉。可人?家?是狼,不是兔子,傅朝瑜只?盼着淮阳王真的领兵有方,犹如神兵天降一般,能带领他?们迅速踏平东.突厥。
这事儿要么快,要么慢,一旦真的耽误下来?,那就难办了。
傅朝瑜还想?赶紧回去带小外甥呢,还有,因为这场仗互市都没开,损失了多少银子?
可惜。
淮阳王也?确实如他?所吹嘘的一般勇猛,一路所向披靡,他?作战一向如此,年轻时便以迅猛著称,曾一日拿下两城,堪称大魏“战神”。他?这些年能上战场的次数有限,且为了不让皇上疑心,还时常将作战的机会让给手下人?,自?己只?负责统筹罢了。如今能在东.突厥的地?盘上驰骋,淮阳王求之不得。
他?已经?不屑斩杀东.突厥的将领了,甚至准备活捉达坦王子。听闻这位王子颇为受宠,日后突厥大汗殡天,多半是这一位继位。拿下了他?,才好直接跟突厥大汗对峙。
傅朝瑜甚至偶尔能在皇上那儿听到?淮阳王与几个人?讨论如何设计抓捕达坦王子。
东.突厥在大魏放了人?,大魏其实也?在东.突厥安插了探子,只?是他?们没有东.突厥那般狡猾奸诈,早十?几年便开始筹谋,想?要吞并大魏了。他?们的探子并不多,不过如今达坦王子帐下有个亲卫便是他?们的人?。昨儿晚上此人?冒死?递了一封信回来?,告知如今突厥的动向。淮阳王准备拼一把,夜袭对方总营。
傅朝瑜压了压眉心,但愿此战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