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全程之后, 三个小孩儿因散学而雀跃的心情一时?间荡然无存。
何文濯他们并不陌生,凉州城的孩子很少有熟通诗书?的,所以三个小孩儿的同窗并不多, 何文濯是其中最?为活跃的, 他因为身量高、力气大,常帮衬先生干活,也经常对同窗伸出?援手?, 他们三个孩子都被对方帮助过。
人家帮他们, 不求回报,态度又热切,久而久之, 三个人对何文濯的印象自然也就好?起来了,觉得?他是天性乐观又豁达,是个难得的朋友。尤其是周景渊, 他在同窗之中个子最?矮, 得?到的帮助自然也最?多。不曾想, 这?样处处妥帖周到之人,竟也能?放纵父亲做出这样不齿之事。
父子二人要回了礼物。
何父将对方的礼物扔给他,警告一句:“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名叫单方的小男孩儿害怕地点了点头, 他不愿意?惹事儿, 哪怕何父不交代这?句, 他也依旧回守口?如瓶的。自己能?来学堂读书?, 是因为主家老爷心善,给了父亲一笔钱让他来读书?,他能?识字明礼, 也是当?初跟着主家的少爷一块读书?当?了书?童才学会的。能?来凉州学堂颇为不易,他不愿生事, 也生怕毁了自己的安稳日子。
何父见他举止窝囊,更添了轻慢之心:“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来凉州学堂读书?,真不怕脏了圣贤书?!”
周景成正要?冲上去将人揍一顿,却被?周景渊给拦住了。
周景成被?迫躲在角落里,跺脚抱怨:“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周景渊抿着嘴唇,目光落在瘦瘦小小的单方身上。若他是单方,应当?不希望自己的窘境被?他人看到吧。
何父已带着何文濯离开了,临行前还不忘叮嘱儿子顺便奚落单方:“你也不争气,早让你跟三位小殿下打好?关系,竟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原本给五殿下准备的礼物也被?这?小猫崽子给占了去。他这?样的人,哪里配用得?上这?样昂贵的砚台?明儿你依旧想想法子,将砚台送去给五皇子。”
何文濯竟然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一句。
真是恶心,周景渊攥着拳头,忽然一言不发地掉头离开了。
傅朝瑜为修路奔走一天,回到衙门之后便发现今儿的内宅静悄悄的,不比往日喧闹。周景文跟周景成两?兄弟坐在门槛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直到发现傅朝瑜回来之后才露出?喜色。
“今儿怎么?这?么?乖?”傅朝瑜拍了一下两?人的脑袋,四下环视,却未发现自己小外甥,“景渊呢?”
周景成挠挠头:“他在屋子里生闷气呢,怎么?叫也不出?来。”
“怎么?回事?”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今儿在学堂后面偷看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看错了眼,信错了人而已。两?个小孩都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唯有周景渊似乎犯了牛角尖儿。
原来是为了这?个,这?小家伙被?自己养得?颇有傲气,这?回还是出?宫之后头一次受挫呢,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傅朝瑜让秦嬷嬷带他们下去吃零嘴,自己则去了小外甥的屋子里。
小家伙和衣窝在榻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褥里,似乎是在为了同窗的不公正遭遇而寒心,又似乎是在为自己看错人而恼怒。
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经历这?些,傅朝瑜也觉得?残忍,但?是作为皇子,为人处事之道又是他不得?不学的。傅朝瑜走过去了,轻轻将被?褥掀开了些许,笑着问道:“闷在里头不热吗?”
被?褥被?挪开,露出?一个凌乱的脑袋。
憋了这?么?久,汗水都已经打湿了头发,脸蛋也捂得?通红,看眼角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但?不能?分辨究竟是哭的还是闷的。
傅朝瑜坐下:“来,跟舅舅说说你是为什么?生气?”
周景渊一下扑到舅舅怀里,有些别扭地道:“那个何文濯真是可恶,竟然生了两?副面孔!”
“你介意?他骗了你?”
周景渊点点头,而后又道:“我?还生气自己识人不清。”
“并非每个人都是表里如一的,在外行走,总要?做一做伪装。同凉州的其他孩子相比,你的身份着实太高,他们或是为了与你结交,或是为了同我?搭上关系,都会对你格外优待。而你年纪又小,未曾经历过这?些,自然难以分辨,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他们功利心太重。”
周景渊闷闷不乐:“这?样的人有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