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 每逢日暮前,天儿便开始转凉。
陈淮书四下没寻到傅朝瑜的人,急得都快要上火了, 结果一转头刚好看见这家伙不知何时竟坐在湖边吹冷风。
水雾迷蒙, 波光明灭,坐在湖边的身影没来由的有些萧瑟。
陈淮书没好气的上前:“你跑在这干什么?我都不知找你?多久了。”
傅朝瑜回头,幽幽地道:“腿坐麻了。”
陈淮书无奈, 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抱怨说:“谁让你?在这坐这么久?方才四处寻你?都不见,还以为你?被仇人给打了呢。”
傅朝瑜低声?:“我的仇人还真的挺多的,得早做打算才是。”
“说什么胡话??”陈淮书察觉他?情绪有些不对?。
但傅朝瑜很快就遮掩过去了, 问他?有没有打听到那位通判钟隶的消息。
“打听到了,还约了他?明儿见面。”
傅朝瑜夸道:“还是你?靠谱。”
陈淮书哼了一声?,知道他?靠谱就够了。傅怀瑾这家伙喜欢交朋友, 恨不得把?天下的合胃口的人都给结交一遍。但无论如?何, 总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生死之交更亲近许多, 这一点陈淮书从不怀疑。
翌日,傅朝瑜总算是见到了这位让陆晋安牵肠挂肚的钟通判。他?不是很懂相面,但是这位钟隶一露面, 傅朝瑜几个便不由得肃然起敬。有的人嘻嘻哈哈, 没个正形, 有的人却是天生不苟言笑, 一身正气,钟隶便是后者。
钟隶也是头一回碰到像傅朝瑜他?们?一样?跳脱的年轻人。从前与他?共事的陆晋安也年轻,不过陆晋安为人寡言, 行事稳妥,像个久经官场的, 却不似面前这几个意气十足。然而钟隶并未怠慢他?们?,他?从陆大人口中听说过这位安平侯在京城所为,对?他?格外推崇,因此,两边也算相谈甚欢。
钟隶见多识广,甚至聊起自己以往所办的案子。傅朝瑜等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周文?津,甚至想要拉着他?一块儿办律学?文?刊。
周文?津顺势说起了自己的文?刊,得知钟隶也看过,便知他?是同好,感慨道:“若你?能留在京城就好了。”
钟隶并不乐观:“只怕是不行。”
这就不免提到了陆晋安口中那桩案子,钟隶自然知道他?得罪了人,听说那犯人与吏部左侍郎乃是族亲,因而被判刑之后威胁钟隶,若今日得罪了他?,日后必定遭殃。
不过钟隶从未后惧怕。他?这么多年积攒的资历一直在,功劳也在,吏部便是出手,总不能将他?的功劳也抹得干干净净吧?
傅朝瑜等人对?视一眼,没应声?。
最近吏部的赵尚书致仕了,三次致仕是都被圣上给驳回了,这当?然是正常的流程,等到最后一次才成功致仕。如?今吏部由左侍郎代管,他?们?也不知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况。
各自聊过分?别之后,陈淮书总感觉傅朝瑜对?这位钟隶似乎热情太过了,即便人家确实一心为国,并无半点私心,可他?们?到底也才认识第一天而已,傅朝瑜为何恨不得把?他?所有的事都打听清楚?
陈淮书想到便问,傅朝瑜只道:“别多想,我只是敬佩他?的为人。”
顺便,借着他?做些事情罢了。
傅朝瑜又转去了农庄,让安叔替他?安排一件事儿。
安叔闻言虽疑惑,但却没有多问,直接去办了。他?跟着傅朝瑜的时间?最久,最知傅朝瑜的性?子了,若不是被人逼迫,绝不会做伤人之事。只怕是朝中有人看不惯他?们?,所以他?们?家公子才出此下策了。
傅朝瑜安然无恙,要说谁最不满的当?属太子了。
这些日子太子一直没闲着,多番撺掇,最终促成大公主的婚事。端妃与大公主倒也没让他?如?意,定下的人选并非太子的人,然而因她们?拒绝太多,惹恼了太后和皇上,最后两方各退一步,选了济平侯世子。这济平侯府邸在山东,大公主远嫁已成定局。
大公主往后不能留在京城,可算是了却了太子一桩心愿。事儿办完之后,因身边无张俭劝阻太子瞧见傅朝瑜便又不爽了。特别是傅朝瑜升了官后与父皇关系越发亲厚,宫中老五又与皇贵妃关系密切,让太子不禁怀疑程家是否要扶持老五。一个老五不足为惧,可要是再加上傅朝瑜跟程家,便棘手了。
太子思来想去,最终请了皇叔出马,写信提醒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