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书正在家中设宴, 听闻王桦上访,立马让人将其请了进来。
王桦原以为此番会是在书房商议,结果进门之后反被拉到了席间, 硬是接了赵尚书灌下来的?三杯酒。
灌酒也就罢了, 他们在外应酬也是常要饮酒的?,郑青州那厮不爱饮酒,一向都是他替那家伙挡, 日久天长倒也练出了海量。可是今儿这几杯酒却喝得王桦心不甘情不愿, 憋屈至极。主动喝酒和被人灌酒毕竟不同,何况他跟郑青洲一向瞧不上赵尚书,对自己不齿的?人极尽谄媚, 这?滋味真?是难捱。
且这?聚会?上的?氛围,王桦也实在消受不起。赵尚书如今已经六十好几了,头发?花白不说, 连牙齿都掉了两颗, 可他竟有闲心思请了几个舞姬作乐, 又叫了自家小妾陪酒。席间的女子被赵尚书指派给众人,连王桦都被指派了一个。
他见那姑娘实在年轻,都能做他女儿、当赵尚书的?孙女儿了, 不忍心多看?一眼, 多看?一眼都是想骂人。
赵尚书坐在上头, 眯着眼睛, 借着酒气光明正大欣赏着王桦的?窘态。他若要用人,肯定?要用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哪怕本?性不是如此, 也得装出一副同他一样的?姿态来。酒色伤人,却也最能蛊惑人心、腐蚀意志。没有谁能装出一辈子, 只需两三年,又或者?一年足矣,他保证就能让王桦心甘情愿地替他卖命做事。
但在此之前?王桦必须得服软,心甘情愿的?照着他的?规矩来做事,赵尚书恶劣地问道:“怎么,王侍郎瞧不上我这?舞女?”
按着王桦平日里的?脾气早就该将这?酒桌给掀了,可是为了儿子娶亲的?钱,他还不得不忍着,只是赔笑道:“家中老妻善妒,若是闻到了脂粉味,兴许又要闹得家宅不宁了。”
赵尚书仰天大笑,指着王桦的?脸羞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怎被一介妇孺给拿捏住了?”
王桦赧然?:“下官与夫人结识于落魄之时,她为我牺牲良多,总不好负了她。”
赵尚书摆了摆手:“无妨,你只管亲近就是了,大不了临走前?换一身衣裳。我家长子体型与你相当,你穿他的?衣裳便?没有脂粉味了。”
“万万不可!”王桦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连连摇头,将“畏妻”二字刻在了脸上,“若是叫她看?到我换了一身衣裳回去,那更得闹得天翻地覆了,再多的?解释她也听不进去。尚书大人,您还是放下官一条生?路吧。”
赵尚书含笑着地扫了对方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冲着舞妓招了招手又将对方给叫了回去。
王桦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看?见年逾六旬的?老头子身边伴着两个如花似貌的?姑娘,又是心中一梗,太造孽了。
不论王桦以什么原因拒绝,都已经得罪了赵尚书了。赵尚书本?就觉得他心里向着郑青洲,如今再看?他这?扭捏样,更觉得他不是真?心归顺自己,心中百般不喜。从前?他有余力管理工部的?时候,哪有这?两个小子说话的?余地?也就这?两年他力有不逮,这?两个小子才?夺了自己的?权,偏偏那郑青州还装作一副不贪权的?样子,真?是叫人恶心坏了。
赵尚书故意想恶心对方,接连灌酒。
王桦有求于人,只能委曲求全了,他平常也算能喝,但是赵尚书灌的?是烈酒,强行灌下去胃里不舒服不说,也呛鼻得很,那酒灌下去一半儿,撒掉了一半儿,没多久身上便?全是酒味儿。
罢了,先忍一忍。
赵尚书看?着他这?狼狈模样才?算是找回了点?场子。这?也是赵尚书最常用的?伎俩,收服一个人便?得先打压一个人,让他放下尊严死死扒着自己,那便?是成功一半儿了。眼下王桦如此不堪,赵尚书心中愈发?得意,又开始攻心起来:“今日王侍郎能过来,着实让赵某欣慰,这?些年来要说在工部我最看?重的?是谁,那必然?是王侍郎了。”
呵……王桦抹了一把嘴边的?酒,心中对这?话不屑一顾。
赵尚书也有些酒气上头了,眯着眼睛继续:“我曾几番向圣上进言,提拔你任左侍郎,可惜圣上被郑青州的?家世?迷惑,愣是推了他上位。”
王桦放缓了动作,赵尚书是在试探,还是在挑拨?
王桦定?定?地瞧着对方。
赵尚书却已然?觉得他被激怒了勾起了斗志,他就知道,这?两人哪有表现出的?那么好,多半是装出来的?,赵尚书肆无忌惮地抹黑起郑青州:“你是个直肠子,可我从前?就想提醒你,郑青州不可深交,若是交往太密迟早会?害了你。你在郑青州后面坐了这?么多事儿,可曾见他说起过你的?好来。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官场上,哪有什么朋友之谊。”
王桦深吸了两口气,慢慢捏紧了拳头,赵端平以为他是什么人?
又以为郑青州是什么人?
赵尚书端着酒盏:“这?郑青州别?看?表面上为人和善,实则心眼一堆,最是个奸诈无比的?小人了。我早就容不下他,早晚得找准机会?让他摔个粉身碎骨,这?左侍郎的?位置得让你来做,想必你也是惦记他的?位置惦记了多时了吧。莫急,再过两个月便?是你的?了。”
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