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襄王不是早已?离开了长?安么?。”
师暄妍听行辕的率卫说起过。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郑贵妃派人监视宁恪,宁恪同样也在郑贵妃身旁安插了线人。
宁烟屿道:“宁怿此行并没多少人知晓,郑贵妃想等到我死,再寻一个傀儡替身,放在含元殿上坐上龙椅,她垂帘听政,打开城门,迎敌入京,里?应外合,可以彻底拿下长?安。”
对郑贵妃而言,想要那个大位,这的确是最速成的法子。
但在郑贵妃的预想中,汉王会甘愿退居摄政王之位,不寻他们母子的麻烦,实在是一件怪事。
难道是郑贵妃手里?拿有汉王的什么?把柄?
师暄妍思忖着,提议:“那我们能不能拿下刺客,逼出他们的幕后之人,让刺客招认是受郑贵妃所使,将郑贵妃的罪状呈到太极殿上。”
宁烟屿道:“郑贵妃罪行累累,勾结汉王,意图谋反,阿耶早已?知悉,他按兵不动?,并非是为了握住郑贵妃的实证,而是要借郑贵妃之手,引诱汉王前来,将反贼一网打尽。这个时候,我故意装作被刺客重伤,就是为了让郑贵妃向汉王递出关于长?安的不实消息。”
顿了顿,他叹息道:“我那位王叔,不甘郁郁久居人下,蛰伏多年,终寻良机,他不会按兵不动?的。”
他将自己的伤口展露给师暄妍看,特意脱掉了外袍和里?衫,露出用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胳膊。
太子殿下的手臂也蕴含蓬勃的肌肉,线条起伏,隐隐发亮,只是上面?挂了两条寸许长?的疤痕。
往日与他亲近敦伦,她却没有发觉。
这并不是一具精细养护于温室的躯体?,而是经过了无数次烈火淬炼的,一把铜筋铁骨。
师暄妍见他伤势不重,舒了口气:“嗯。”
她扶他起身坐好?,在他身后垫了两枚棉芯软枕,令他好?高?枕而卧。
“这几日殿下会在行辕里?好?好?‘养伤’,我会让人把这里?围起来,故布疑阵,安排一个替身假扮殿下,如此一来郑贵妃就更加相信殿下已?经大伤了,汉王也会信的。”
汉中发兵,当先一支部队,只怕早已?偷摸来到了长?安城外。
师暄妍不知他如何部署的。
她生活在这行辕之中,终日安逸,春风骀荡,即便外面?早已?烽火连天,狼烟四起,这里?依旧如“不知有汉”的世外仙源。
少女?忧心忡忡的眉眼浮于颊上。
她扶着他的肩背,侧身向着榻上男子,长?发乌黑迤逦,耳根被银灯照出微微红晕,眼眸之中的水色漾了漾,晃出清光跌宕,美得撩人心魄。
大战在即,却缩首于行辕,与心爱的女?子温存缠绵,即使是出于故布疑阵,宁烟屿都觉得……
有些不大像他了。
师暄妍也知晓,他目前待在行辕时待不住的,只需做做样子,迷惑住郑贵妃的眼线,他即刻就要离开。
所以师暄妍才说,要安排一出金蝉脱壳计。
她想了想,对他道了一声:“等一等。”
在他困惑之际,师暄妍起身,从罗汉榻上取下她的针线簸箕,从中拿出一对物事来,远看,看不出是什么?物件,似乎生来一对,在她掌中被拍了拍。
等她走近一些,宁烟屿看出,这是一对护膝。
护膝上绣了两支兰花,一朵蔚蓝色,一朵翠绿色,针法细腻,触摸上去,极其?平整。
如此精美的护膝,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她把这对做工精湛的护膝拿到他的面?前,口吻随常,耳廓却更烫了一些:“送你?的。”
宁烟屿把这对护膝揣在手里?,嗅了嗅,上面?仿佛还?带有少女?身上的温香。
他不禁眼眶微烫,迅速地抬眸:“你?做了多久?”
师暄妍赧然道:“其?实,我来行辕第?一日就开始做了。可是做工不好?,改了好?几次,生怕你?不喜欢。”
“怎么?会?”
他扬了扬眉,将护膝在她眼前一晃,立刻就要证明?给她看,给自己戴在身上。
见他戴着,大小正合适,师暄妍放下心来,轻声道:“我想,你?身旁总有那么?多心灵手巧的宫人绣娘,我的手艺拿到郎君面?前总是不够看的,不过现在看着,郎君戴着真好?看。”
宁烟屿翘起了薄唇,神色自得:“自是。太子妃体?贴孤,做的东西都是比量孤的身形的,当然不能更合适了,孤以前从没戴过小娘子做的护膝,这是第?一件。”
他试完,将它取了下来,又不肯戴了。
师暄妍疑惑,心怦怦乱跳:“可是还?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我,我可以再改改的。”
宁烟屿握住她手,隔了一双护膝,彼此的指尖仍然相触。
他轻笑道:“不是。这么?好?的护膝,大战时戴上,岂不一两日就磨坏了,我留着日后用。”
师暄妍也终于释然,轻拍一下他的手背:“郎君你?可真傻。这护膝做来就是要用的,放着束之高?阁有什么?用,若只是摆着好?看,我何不送殿下一对金臂钏。磨坏了也不打紧,我再给你?做。郎君以后的护膝,我都承包了就是了。”
宁烟屿听了万分感动?,一把握住了师暄妍的柔荑,目中波光粼粼。
“娘子你?待我真好?。”
师暄妍脸红得抽回自己的指尖,摆了摆:“你?知晓就好?。”
心意说开以后,再没有比这更令人甜美幸福的时刻了,宁烟屿有些不想走,环握住少女?的软腰,轻轻一掐,打算再与心爱的娘子温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