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的呼吸滞涩, 心往深渊下?沉去。
连何时江晚芙已悄然来到了身后,她都未能察觉。
江晚芙目睹了江夫人的失神, 心口寸寸发紧,害怕地?唤了一声?:“阿娘。”
江夫人也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师暄妍的身上,近乎魔怔地?看?着她。
自?己的女儿,自?己的般般,怎会?认柳氏为母?
怎会?。
江夫人心里堵得慌,无法排解:“般般,是阿娘做的不好?,你若说出来, 只要你让阿娘改了,娘可?以……”
师暄妍睨向江夫人身后的江晚芙,太子妃的端丽容颜,清冷在上, 仿佛隔了云端。
江晚芙眸光闪躲,不敢与她对视。
眼下?十数人拥堵在柳姨娘的寝屋内,这屋内的空气愈加不流通, 师暄妍命令身后的春纤与夏柔将寝屋的支摘窗全部?开启。
“病人虽不得受凉, 但屋中时常需要换气, 否则病气积郁, 愈加难好?。”
师暄妍带人先出了寝屋,来到院落中,江夫人浑浑噩噩, 像失了魂般紧跟而上。
须臾之后, 师远道来了。
远远地?只见侯府的诸位女眷, 挨挨挤挤、娉娉婷婷地?停满了院落,如荷塘里冒尖的莲叶般, 个个裙摆摇曳,步步生姿。
女眷们说话的声?音叽叽喳喳、嚷嚷个不休,师远道一阵头颅闷疼,但好?在今日居然在侯府里见到了久未能相见的女儿。
师远道上前?:“般般,你说二房贪墨,可?有此事?”
林氏见家主也不维护一句半句,便先信了师暄妍,便嚷起来:“家主,绝无此事,这都是她诬蔑我们二房!”
师远道冷冷道:“此地?我与太子妃讲话,焉有你吵嘴的份?你当?我不知你素贪欲过旺,颇好?敛财?如不是看?在二弟多?年在外戍边,功高劳苦,对你的贪得无厌师氏早有不容。”
林氏悻悻地?闭了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师暄妍目光微定,声?线轻柔:“家主,不妨取二房的账目,和侯府的总账来对一对,就知怎么回事,二房有无贪墨柳姨娘的月例,不是谁人一张嘴就能做了铁证的。”
其实林氏贪墨,从账目中昧下?银两,师远道身为家主,怎会?一无所知?
只不过看?在老二在外戍守的份上,对林氏多?有忍让,料得她也不敢动了家里的大头,些许蝇头小利,就让她得了也无妨。
但师远道忽略了人的贪欲是没?有上限的,当?林氏察觉到家主的默许,与江夫人的不作为之后,她这些年贪墨的银钱便愈来愈多?了。
等?府上人将专门的账目一核对,单就这两年,林氏便从侯府总账上昧下?了五百多?两,这数字拿出来,都叫人倒抽一口凉气。
林氏的脸颊扭曲了,瞥见家主隐忍沉怒的脸色,她膝盖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悠悠道:“家主,我,我只是稀罕一些首饰,就多?打了两件……”
她越说声?气越小,到了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江夫人在边上,脸色惨淡地?望着师暄妍,对林氏的罪过也丝毫不问。
师暄妍笼上襟袖,恬淡地?匿身在一片柏木萧森的影里,并未给江夫人任何回应,哪怕只是一记眼神。
江夫人心如死木,攀着她的臂膀,小心翼翼抓着她,提醒着自?己存在感的江晚芙,咬住了嘴唇,却不知怎的,再也感受不到阿娘的一丝关注。
这让她心里没?着没?落的,惶恐不已,江晚芙的心跳急促,双颊闷出了红晕。
师远道负起了手,闭目道:“好?,你既说你不过是多?打了几样首饰,这账上差的五百七十八两,便用你的首饰来填吧,你二房私事我不该多?管,但这银钱数额之大已经涉及整个开国侯府,我即刻修书一封予二弟,此事令他定夺。”
林氏直了眼球。此事任由他定夺?
那狗汉子本来就宠妾灭妻,但凡得了这个由头,岂不是要休了她,反了天去!
林氏说什么也不肯,跪在地?上直说情,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家主写信给远在戍地?的夫君。
看?她哭得涕泗横流,师远道也无动容。
若只是一些小钱,林氏要拿去用,便也用了,这几年,她在外租了几件铺面,要经营胭脂生意,急需用钱时,师远道也让江夫人给她方便了,可?她只有出没?有进,若如此下?去,再大的家业,也让这些短视无知的妇人败光了。师远道怎么也没?想到,这林氏贼胆包天,竟偷拿了账上这么多?钱!
不单林氏有过错,就连自?己的夫人,一直纵容默许,也是极大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