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少年人的天真与锐气彻底消散,那矜持中带着一丝残忍微笑的神态,竟与应则唯平日里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我会回来的,我要亲眼看着这里,从苍穹跌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
山海大殿。
南颜走在一片崩碎的空间里,碎裂的镜片组成一条碎光的通道,而她每走出一步,身后细小的碎片便飞入她掌中,每拼合一片碎片,南颜便看到心口的菩提树叶飞出一片融入到古镜中,随着古镜逐渐完整,一丝心神相连的感应出现在神识里。
……这就是逆演轮回镜?
南颜举起这面古镜,她有一种感应——这面镜子可以让任何人知晓并认可过去的事,只要带着它出去催动起来,所有人都会知晓道生天究竟做了什么。
少苍起初想要的也正是它,只是没有料到自己也是这面镜子中重要因果的一环,最后竟让佛骨禅心感应并容纳进来了。
佛骨禅心,原来是娘和……父亲。
这个词让南颜感到既陌生又茫然,她猜测了许久,虽有诸多证据表明,却不敢断言如此。
罢了,不知她山海大殿的时空里,少苍此时是不是能回到自己的本体法身里了。
南颜这么想着,逆演轮回镜释放出一道光门,渐渐如来时般将她吸入进去,一个眨眼间,她的神识首先便出现在了来时的祭台旁。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祭台上轰然便是一道道连环巨响,道阵,剑影,魔光,齐齐压下,南颜若非没有传送完全,这一下连她都要死。
“我就说这山海大殿怎会如此简单,没想到最后要击败的人是你!”
南颜的神识愕然扫去,刚刚所有进入山海大殿的人,只要是没死的都在祭台这里了,墨行徵、宋逐、厉迟和亥洲的修士,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一人身上。
白骨王座映出昏暗的光,南颜看见了张刚刚才作别不久的秀致面庞,十五六岁的模样,漫天的道法攻击中,竟丝毫无伤,他的双瞳被一种与应则唯相同的灰色彻底浸染,饶是他并没有同应则唯一般天人五衰的修为,但也足够无视在场所有的天骄。
“想要我的嘉奖,你们还不够。”
他说话时正斜坐在白骨王座上,把玩着膝头上一顶九旈帝冠,那帝冠上雕山纹海,隐约有一种气息与南颜手中的逆演轮回镜相类。
无需说明,南颜就知道,那就是山河海冕。
“墨行徵!”厉迟暴喝一声道,“你可没说最后一关偏偏是他!这种妖怪怎么可能打得过?!”
墨行徵此刻心乱如麻,哪有时间理会他,皱眉道:“我没拦着你用玉戒传送出去。”
厉迟怒极,甩手一股紫云针密密麻麻朝墨行徵笼下,却被宋逐一道千丝万缕的剑气出手挡住。
宋逐秉持了剑修的高傲:“临阵怯战者,不配与我等为伍。”
“你说什么?!”
墨行徵上前一步:“师兄,如果你回来了,跟我回道生天,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
少年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逐暗地里传音道:“你确定这具尸体还有神智?”
“我师兄言出必行,他说要夺回本体,就一定做得到。”墨行徵咬牙盯着少年人,道,“只是道生天素来以道法为长,谁也不知道当时送他来之前,是不是封住了他单独的这一魂念,若是师兄解不开禁制,只能魂飞魄散,得想办法刺激一下他。”
只是这下他便犯了难,因为当年嵇炀出事时,墨行徵被师门委派在外,等回来时便被告知帝君已然驾崩,前因后果比谁都糊涂。
厉迟道:“墨行徵,你若有办法就快施为,都过了这么久了,等其他修士的城防攻上来,场面更乱!还有你,穆战霆,你才是本该轮到坐这个位置的人,辰洲给你的底牌也该拿出来了吧。”
扮作穆战霆的胡瑞心神一抖,被所有人盯着的滋味着实难熬,只是他本是儒修,根本就不会任何辰洲的术法,咽了口口水后,勉强拿出一杆笔:“其实我最近专修儒术——”
哪晓得他刚把笔掏出来,周围所有人便齐齐后退。
旁边有个魔修战栗道:“穆道友你冷静,我们仔细想了想,还没有到你出手的时候!”
胡瑞心神震动,他之前没怎么和穆战霆接触过,只是听说此人好吟诗作赋,曾经让云念哑口无言,一时便不敢小觑于他,硬着头皮一笔挥出,一道儒门冰咒打去,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少年人好似察觉了什么,原本索然的神情整个亮了起来,就算冰咒直接擦破他肩上的衣料,也仍是不闪不避,连山河海冕也随手放在一边,径直朝祭台一侧走去。
“你回来了。”
他走向的地方,空间蓦然开裂,几片镜子的碎片渐渐飞出,同时,南颜虚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一现身便昏迷似的超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