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那些年当玩笑话听的东西,不过是沉进河底,与泥沙为伴,躲着天光,让人以为已经消散;实则一阵风起,就足够卷起河底那数不尽的泥沙,侵蚀所有正向的念头。
他甚至想……在阿雪身上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只有他能造成的、混合着血与泪的……伤痕。
他想伤了柯鸿雪。
这在过去二σw.zλ.十三年间从不曾有过的念头,在那一刹被放得无限大,几乎快要蚕食他的理智。
他想……自己可能是疯了。
视线从指尖离开,沐景序轻眨了下眼睛,慢慢握了下手又松开,转身离开窗前,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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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是在柯府吃的,只柯文瑞柯鸿雪沐景序三人,柯太傅给二人都封了红包,也没拉他们下棋打牌,只让人自己玩去。
于是柯鸿雪顺理成章地又和沐景序挤在了一起。
在门口放了些烟花,吸引了旁边几户人家的小孩,柯大少爷高兴,便大方地送了许多,拉着沐景序蹲在门口的石狮子旁看天上一朵又一朵烟火炸开。
这般吵闹的夜,显然是睡不着,街上大多数店铺也关了门,出去也玩不到什么。
柯鸿雪拉着人在门口闹了一会儿,觉得夜里又开始冷了,便将沐景序带回了府内。
大门一关,阖府上下小厮丫鬟也都得了年礼松闲,此时不知道窝在哪一处打牌吊马,园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树梢上挂着的灯笼偶尔会在风声下相碰发出些声响。
柯鸿雪唇上那道伤口还在,且没有任何消散的意思,肿了一小块,红红的、肉肉的,搭在那张秣丽漂亮的脸上,显得格外情-色惑人,像是勾着谁再一口咬下去,牙齿轻合慢慢研磨一般。
沐景序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另一只空闲的手却在身侧缓缓攥了起来。半边清冷放松,半边欲望克制。
他简直像是在自己分裂成了两半,假装自己从来没生起过那些心思。
柯鸿雪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带着人一路回了仙客居,从柜子里取出一副骨牌,又另在小炉上温了壶酒。
沐景序一进门就松了手,此时站在屋内,见他这样略蹙了一下眉。
柯鸿雪说:“反正要守夜,爆竹这样吵闹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来玩牌吧。”
这两人都是欢乐场上过来的,骨牌麻将什么都会一点,但向来没什么瘾。
而且这种游戏,一向是人多才好玩,两人总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下棋。
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柯鸿雪笑弯了一双眼睛:“下棋多没劲儿,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玩完一场,学兄,就玩牌吧。”
他劝得太卖力了,况且醇酒温着,旁边两只小巧的酒盏,沐景序只在那些花楼里才见过玩牌喝酒的,不免怀疑他目的。
柯鸿雪却笑得清明坦荡,似乎完全不怕窥探与怀疑。
他将骨牌在桌上摊开,慢声说:“玩简单一点,一人抽五张牌,可以向对家提五个关于手中牌的问题,对方可以撒谎也可以不撒谎,但谎言最多四个,互相提问之后五张牌一一对应比大小,谁赢得多谁就是赢家。”
“怎么样,学兄,你要不要跟我赌一场?”柯鸿雪笑得很是漂亮,像只皮毛艳丽的狐狸。
沐景序心中微动,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下朝他走去,坐在榻上,手指拾起一张骨牌,问:“赌注是什么?”
柯鸿雪早已歪在了榻上,只用胳膊支着身体,看起来颇没个正形。
闻言他抬了下下巴,点了点炉上温着的酒:“酒,问题,行为,三选其一,随你心意。”
这姿态简直像是挑衅了,进了屋子柯鸿雪就脱了那身大氅,又似乎嫌榻上温度高,解开了衣领。此时斜歪在小榻上,轻佻地抬着眼尾,半边脸都藏在烛光下,下唇一角暧昧地红肿,一只手抬起,指间把玩着瓷白的骨牌,漂亮极了,看得沐景序怔愣了一瞬。
但这异样不过转瞬即逝,他敛下眼眸收拾好情绪,抬手将骨牌拢了过来,准备洗牌。
柯鸿雪短促地笑了一声,将手中那枚骨牌扔到桌上,眼眸直直地盯着沐景序,似漫不经心,又似步步为营,轻声提醒:“学兄,只可以在游戏过程中撒谎哦。”
沐景序动作一顿,抬眸与他对视,点了下头:“嗯。”
游戏过程中随他撒不撒谎,游戏结束后,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得是真心。
像极了他们现在,隔着一层窗纱,是真是假都随意,一旦撕开那层窗户纸,谁也骗不了谁。
沐景序早该清楚,柯寒英哪是什么善类,忍了半年已是耐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