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将他的裤腿浸湿, 风灌着尘埃和轻石。
弄脏了他一双漂亮矫健的长腿。
“别着凉。”时舒说。
院子里一些可以移动的植物、花盆、装饰景观已经被搬进去屋子里,而那些移不开的,在这个初来乍到的台风天里, 在大风和暴雨中, 几近被摧毁。
漂亮的蔷薇花墙,花瓣凋零。
枝条碎裂,破败不已。
微缩的假山和鱼池,更不必说。
秋千东倒西歪。
好在那几条活泼的小鱼, 已被他提前换进了鱼缸里,安然度过这一场暴风雨。
徐欥看着落了一地的蔷薇花瓣,眼中情绪不明。
他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回应了时舒让他先去洗澡这件事:“嗯, 好。”
他的情绪向来稳定, 温和又没有太多的波动。
除了他本身的修养之外, 想来也是对院子的破坏程度, 已有了一定范围的预见。
这院子的设计布局,凝结了他很多心血。
时舒记得第一眼看见这院子时的, 满院杂草, 满眼荒芜,他花了很多心思来布置。
时舒因此感觉到有些惋惜。
尤其是,这漂亮的蔷薇瀑布,是他向她表白时准备的,她还挺喜欢的。
夏天还没有过去, 它们本该盛放一整个夏季,却在这一场台风里, 提前谢幕。
而本该对这件事最在乎,最该感觉到可惜的徐欥, 却反过来宽慰起时舒。他又笑了下,说:“没关系。”
“等台风过去。”他说:“红叶黄花,秋意会浓。”
他会重新布置院子。
送给她新秋的缩影。
哪里会是什么缩影?
他送的,是秋日的正当盛景。
-
等徐欥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衬衫西裤出来。
时舒并不在客厅里,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站在宽敞的楼廊里,匆忙寻找她的身影。
视线环顾。
他看见厨房的灯开着,餐厅的灯也开着,时舒正站在料理台前,他看见了她握着木铲陷入了沉思之中的,纤瘦背影。
在灯光下,隔着长长的雨幕,风嘶鸣,她分外好看。像是走进烟火里的一轮清冷玄月,从此,星空的浩瀚,都变得有迹可循。
他心中大概有些猜测。
他愣了愣,眼睫轻眨,有些意外,又很快弯了眉眼,眼中藏不住一缕惊喜之色。
她是——
她是在给他准备晚餐吗?
但——
徐欥很快撑着伞,走到厨房里头。
走到她身后。
他看不见锅里的情况,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道。
徐欥有些确定,又有些不确定地问:
“时时,是在做饭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时舒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她转过身来,尽管勉强为持着镇定,表情却也有一丝尴尬和窘迫:“还挺难。”
时舒抱歉地扯了下唇角的弧度。
视线停留在面前刚洗完澡的人身上。
他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看上去就像是还要赶去参加一场商务应酬一般。
倒是没系领带,颈间拨开一颗扣子。
他的头发用毛巾擦得半干,没有水珠缀在发梢,像雨后初起的笋芽儿一般,清爽干净、郁郁苍苍,莹润与难得一见的雨天慵懒。
徐欥看着她身旁的食材垃圾桶,里面一团黑黑糊糊的废弃食材,看不清食材原本的面貌,但根据形状,大概也能猜到,是他原本要用来烹饪的战斧羊排。
他本来也才将这两块战斧羊排解了冻,抹了层黑胡椒颗粒罢了。
嗯。
徐欥很快想起他父亲,徐临洵先生的厨艺。
徐欥接下来想起他母亲,徐莞然女士的厨艺。
徐欥最后想起他哥,徐宪瑭的厨艺。
总之——
她的厨艺还是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的。
他于是没再继续多想,他问:“烫到手了吗?”
时舒摇头。
只是对火候的把握不够精准,火候大了一些罢了,倒也不至于毛毛躁躁,伤到自己。
她这么说,徐欥还是垂眼,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一点红肿的痕迹之后,又往她手上涂抹了薄薄一层护手霜。
他自己手工调配的护手霜,清爽保湿。
香味清淡好闻。
他向她首先表示了谢意,随后又跟她说:“时时,你不用为我做这些的。”
“如果你偶尔想要尝试烹饪。”他想了想又说:“能不能让我在旁边看着?”
让他在她旁边,看着?
看她手忙脚乱吗?
那不太可能。
还是不尝试了。
时舒管理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平静又镇定:“嗯,好,可以。”
见她答应,徐欥又笑笑,重复说了一遍:“谢谢。”
时舒又觉得有些好笑:“我浪费了食材,你还谢我?”
“嗯,谢谢时时的心意。”徐欥:“我感受到了。”
接受到他再次发自内心的谢意,时舒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食材垃圾桶:“但我要连累你挨饿了。”
外面的风雨太大。
叫外卖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