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怔怔的, 鼻尖莫名地一酸,轻轻叫了一声:“夫君。”
江凌紧握她的手,急急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问:“可有伤到哪里?”
锦鱼眼尾微红, 摇了摇头。
江凌紧绷的胸口缓缓一松, 态度从容了许多, 牵着她手往台阶上去,一边道:“你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置。”
台阶原来站满了看热闹的姑娘丫头婆子,见状忙纷纷避让。
借这工夫,锦鱼回头张了一张,见王青云跟钟微都跟了上来。
王青云眼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惆怅。
钟微则半垂着头, 看不见表情,却也跟着。
她松了一口气,正要回眸, 却觉得有一道视线如焰火一样地追着她。
她扬了扬眉,见小公爷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不由有些诧异。
不管怎么说, 若不是小公爷刚才出现, 她怕是要吃亏, 当下冲他微微一颔首, 便转头不再后望。
却听得身后有人在哭喊:“我……我是你八抬大轿抬回府的正头娘子,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江凌把锦鱼送到猩红绣白梅的棉门帘处, 便停了脚步。
锦鱼轻轻捏了他的手心一下, 松开他的手,却并不急着进门, 反轻声问:“你怎么来了?还带了小公爷来?”
江凌嘴角微弯:“我见下了雪,便想着题跋大会就在今日了。若不是王尚书拉着有事, 我早就过来了。才到门口,见着小公爷,以为他是来接你四姐姐的,便邀他一起进来了。”
锦鱼虽不解,但也并不再追问,有丫头打起厚重的红锦帘子,她忙走了进去。
却见长宁郡主依在门边,见到她,一脸怒容,质问道:“你们三个偷偷跑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
锦鱼不由愕然,继而莞尔。
长宁郡主还没及笄,她根本没想到她。
当下福了一福,道:“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我哪里敢差遣郡主与我去摘花儿?再说,外面那些才子,若是见着郡主,不拜见失礼,拜见又耽误功夫。不好打扰他们。”
长宁郡主小嘴噘得能挂一个香包,气呼呼地瞪了她们三个一眼,目光落在豆绿抱着的腊梅花之上,道:“那我不管,你就是错了。要插一瓶梅花给我赔罪。我拿回家送给我母妃。”
锦鱼忙笑着哄她,直说好好好。长宁郡主这才脸色稍霁。
从头到尾,锦鱼的态度都极从容,仿佛刚才与锦心不过是略略拌了两句嘴,而不是打起来了。
待哄好的郡主,她叫豆绿把腊梅先拿到后头退步里去醒花儿,才转过身,也站在帘子边上,朝外看。
台阶上的人仍是站得很挤,看不见台阶下头是什么情形。
却听个清雅平静的声音道:“不管出了什么事,今日还请小公爷带着尊夫人先回家去吧。”
是江凌,并没称呼锦心与小公爷为姐姐姐夫。
“江三公子,我妹妹嫁到你家,行事轻浮,败坏的不仅是你们江家的名声,也会连累我们卫家的姑娘。还望小三公子振作夫纲,好好管束管束她。”
锦鱼实在想不出,刚刚她跟小郡主说几句话的工夫,锦心怎么就不再哭哭啼啼,反而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又开始继续害她。
她气得死死揪住门帘角,恨不能冲出帘子去,跟锦心就在这雪里上痛快打上一架。
胳膊叫人轻轻一扯,却是王青云。
王青云笑道:“我常听父亲说,江凌在户部处理各处事情极是老道。今日倒想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事。”
钟微在旁笑道:“顾茹跟柯秀英扶了敬国公世子夫人起来。顾茹还劝了小公爷几句话。”
“自古昏君身边总有几个谗言挑唆的奸臣,我看这顾茹啊,就是个奸臣。”说话的却是长宁郡主。
锦鱼这才发现,除了她自己,她们三个也都挨在帘边,从帘缝里往外看。全然不顾什么大家闺秀的体统。
她不由暗暗好笑。这些个规矩都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东西。
真要时时处处恪守,不是傻子就是伪君子。
却听江凌道:“现在需要振作夫纲的人是尊夫,而不是我。今日你来作客,繁花堂内齐集京中贵女,繁花堂北又齐聚神京才子,你却一言不合,就要当众动手打人。若不是你夫君及时赶到,你一个京城泼妇的名声可就做实了。”
锦鱼心中不由大快。
江凌这话说得真是一惯的狠。
直接给锦心一个绰号。从京城贤媳到京城泼妇。今天在场的人这么多,只要有几个传扬出去,过不了几日,全京城就都知道了。
不想那头静悄悄的,居然没人回话。
不但小公爷一直沉默,连锦心也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忽然却听有个又娇又软的声音道:“江三公子,姐姐教训妹妹,怎么能说是泼妇呢?”
锦鱼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