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红枣踩烂了容易收拾,不耽误睡觉。
要是叫人撒了尿……那气味一时半刻哪里散得开。
她挑了挑眉毛,贴在贤哥儿耳朵边道:“你偷偷撒你爹的酒壶里去。童子尿大补。”
贤哥儿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笑得像只小狐狸。
*
夜已深。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喜娘的歌声响起,众人也扯开嗓子跟着唱起了这首诗经《绸缪》,锦鱼与江凌勾手喝了交杯酒,喜娘便哄着众人全退了出去。
外头的更夫早报过了三更,屋子里终于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一时倒有些僵住。
半天,江凌才嗫嚅问道:“你……饿不饿?”
锦鱼摇头。
江凌又问:“那你……渴不渴?”
锦鱼不语。
江凌忙伸手去斟香茶。
一双白皙的手不住在颤抖。
青花莲子高足杯递到她手边,被烛光映成橙色的茶水一荡一荡地。
锦鱼紧张的心情不由松弛下来。
他比她还紧张呢。
她伸手去接小小的高足杯,虽是极小心,可指尖还是轻轻擦过他的手背……凉而滑的触感,好像拂过一块暖玉。
手更颤,茶水晃荡,泼洒出几分,湿了她的手指。
“对……对不住……”江凌叫,声音也在抖,便又急得浑身找巾子。掏了袖子又去搜荷包,却是一无所获。
锦鱼眼角睃见床上有一块粉白,顺手一抓,也没细看,擦了擦手,低头递过去,问:“……夫……相公也擦擦吧……”
手在空中片刻,却不见江凌来接。
她不由奇怪抬眸看去,却见江凌双颊通红如枣,一双眼盯着她手上不动。
顺着江凌的视线,她慢慢看去,“腾”地一下,把手上雪白的巾子猛地一扔,好像那不是一块白帕子,而是一条毒蛇,她羞得用双手捂住了脸。
那两个孩子在床上髟折腾,不知怎么地竟把元帕给折腾出来了。
她竟不知,抓着元帕擦了手,还要给江凌!
真是丢死人了。
却听江凌抖着声音道:“我……我……去洗漱洗漱。”
片刻后,只听得门响,接着是脚步响。
“姑娘……哦奶奶,我们来辅床吧。”
豆绿跟茯苓进来了。
“咦……姑娘……这元帕怎么已经脏了?”豆绿叫道,声音在这夜深人静中,竟是听得清清楚楚。
“噗嗤……”
“哈哈……”
却听得有人在笑,声音竟是从床下传出来的。
锦鱼:……
豆绿吓了一跳,忙去掀床裙:“是谁,还不快滚出来……”
里头有人道:“都怪你……”
全是孩子的声音。
啊啊啊……太丢人了。
若不是有这一出,她跟江凌真行了周公之礼,岂不叫这些孩子全听了去!
她以后在江家还怎么面对这些孩子。
豆绿想去把人抓出来,可那床下极低极大,大人伸手也抓不到人。
还是茯苓有办法,道:“第一个出来给十两哦,第二个给八两……”
话音未落,床下咚咚响。锦鱼忙让到床上,躲在红绡纱帘后朝外看。
就见三个小孩子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大的看上去十岁,小的只有五岁左右,中间一个七八岁的模样。
全是男孩子,一个个衣裳都皱成了咸菜一般。真真是一群皮孩儿。锦鱼也不好意思盯着看,看了也不知道谁是谁。
茯苓便领着三人出去了。
豆绿忙叫人来给她散头发洗漱。又叫人来重新收拾床铺。
一切准备完毕,又过了片刻,江凌才回来,浑身带着皂角的清香。
锦鱼缩在被子里,紧紧地抓着红绫被角……背对着外面。
心里想着秦氏教她的那些话,告诉自己女人都要有这么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