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有丫头问是什么客。
果然就听那小和尚童声童气回道:“是敬国公夫人与公子也正好来上香。听说夫人与姑娘们在此,欲请诸位到白萼禅院一聚。”
看来敬国公夫人跟许夫人是早约好了的。
之所以带她跟锦柔来,大概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只带锦心实在太过着迹。传出去叫人笑话。
锦鱼小巧的嘴角不由秀弯如月。许夫人想让香罗与玉钰来,防贼般防她,是怕她跟小公爷见了面,说些不该说的话吧。这真叫“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又想,难怪许夫人终于把脱籍的事办好了。若一直对她虚与委蛇,她还真保不齐会闹个鱼死网破,一怒把事情抖出来。但现在事情已经办妥,许夫人又怕没了拿捏她之处,所以才对她严防死守,不敢放松。
她忖度片刻,盈盈一笑,道:“母亲,我时才有些晕车,吃了东西,这会子有些不舒服,可否不去拜会敬国公夫人?”
许夫人双眼猛地一睁,右嘴角高高挑起,脸上笑意更盛,声音格外慈爱,道:“可怜见的。就叫王妈妈陪着你去西屋歇一歇,也好养足了精神,呆会儿好看看秋海棠玉簪花。”
等许夫人带着锦心锦柔走了,锦鱼叫豆绿跟茯苓伺候着,重新梳洗换了衣,一时完毕,才笑对王妈妈道:“我们去洗墨池逛逛。”
洗墨池与白萼禅院正好在宏福寺的东西两头。洗墨池边上有个小亭子,正好可看绕池而种的玉簪花,景致十分宜人。今儿寺里人多,那里是必游之地,人必不少。去那里赏花乐景倒是其次,最要紧是找机会结交几个贵女。
锦心搞什么同日成亲的把戏,想踏着她的尊严炫耀扬威。她想反击,在京里却一个相识没有,根本孤掌难鸣。有了几个自己的朋友则不同。既可以戳穿锦心和许夫人的一面之词,又可以有出门的机会,让她从容筹谋,在成亲当日叫锦心与许夫人灰头土脸。所以刚才她才顺水推舟,不跟许夫人一道去白萼禅院浪费时间。
王妈妈脸上变色,尴尬道:“姑娘不是身子不爽利么?何不在屋里好好歇歇?”
锦鱼拿眼白她,冷笑:“我这会子又觉得好了。不如去找夫人她们?!”
王妈妈:……
*
这时已是下午未时,秋光正好。
蓝晶晶的天上飘着软绵绵的云朵,都像被水好好洗刷过一般,不带一丝尘埃。
她们一路走到洗墨池,就见那池子曲折圆润如一粒花生,中间窄窄的地方,建了一座白石拱桥。照在镜子般的水面上,又生出一个月洞门来,天上的朵朵白云倒映下去,好似满池子都盛开着白色的牡丹。
池边碧葛牵箩,种满了一丛丛硕大的金边玉簪花儿,白白的花朵,一茎茎地开放着,像一朵朵小小的白合托在镶了金边的绿色碧玉盘里,再叫池水一映,真真是美若仙境。
而此时,桥上正站着五六位少女,远远看去,珠翠满头,锦罗奢华。
锦鱼心中大喜,想必都是贵女,急赶数步,定睛一看,不由愣住。
雪白的花,翠色的叶,碧色的水,灰色的桥中,居中一人,明艳如盛开的琥珀色芙蓉,十分醒目。
竟然是锦心!锦心不是跟着许夫人去白萼禅院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正惊讶不已,胳膊叫人狠狠一掐。她回头就见王妈妈一脸的惊慌失措,连声嚷道:“五姑娘,咱们回去罢!”
锦鱼蹙眉,用力想甩开她,王妈妈的双手却像螃蟹钳子般,抓得更紧。
豆绿见状上前拉扯。茯苓在一旁低声劝阻。
正纠缠在一处,却听得一阵琴声响起。众人都是一愣,锦鱼循声而视,却见洗墨池边醉笔亭中,几个锦衣少年,或坐或站。中间一位少年,乌发红衣,傲然神飞,正轻轻拨动琴铉,一曲《凤求凰》回响开来。
锦鱼顿时明白过来。若是敬国公夫人与许夫人在场,大概小公爷跟锦心也只能眉目传情。现在这样,又非独处,还隔着半片池水,桥上的姑娘,亭中的郎,借琴传情,真是既全了相思意,又叫谁也挑不出个错来。
难怪今日那么多的马车,敬国公夫人也真是宠子至此,竟然找了这么多家一起来凑这个热闹。倒是便宜她了。
这才听王妈妈做作顿足道:“哎呀,我家四姑娘怎么在此?想必是偶然遇到了。”
见王妈妈如此作戏,锦鱼掰开她手,一面笑,一面道:“有四姐姐在,我自然更不用回去了。”
王妈妈伸长了脖子,一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她们在这里纠缠,早惊动了桥上的姑娘亭中的少年。
就见一道藕合色的身影婀娜地朝她们奔来,锦鱼实在没想到,先来给她打招呼的竟然是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