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您现在可以踏入金身塔了。”
金线倒开,密云的声音响彻整座支离破碎的牵缘海。
所有踏入第四关的修士。
都看到了小沙弥伏地叩首的画面。
“恩……恩公?”
商仙子神色再次变得古怪起来。
反倒是武岳,要淡定许多……有些事情发生在谢真身上,真是一点也不奇怪。他之所以在大普渡寺门口苦等谢真到来,就是为了等待这样的好戏!
“轰隆隆隆。”
牵缘海开始翻涌,灭之道则的漆光如丝线般掠入谢玄衣衣衫之内。
灭之道则撤去之后,牵缘海便被佛国圣光彻底笼罩,整座破碎的金灿世界,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自我修补。
短短数息。
金海便重新恢复了平整。
矗立金海尽头的那扇大门,在金灿辉光映衬之下,显得更加高大,更加神圣。
……
……
“哗啦啦!”
鲤池水波摇曳,荡出万千金光鳞芒。
稚嫩道童神情不耐,双手笼袖,站在二层楼阁栏杆之前:“言辛,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别着急啊……钧山。”
一只手插入鲤池中搅弄的老者,轻声笑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哪怕转世重修,这性子也没收敛些许。”
“我就是急性子。”
钧山真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若不是这个性子,我能这么早就转世投胎吗?”
“……”
言辛忍不住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江湖对骂,遇上急性子,往往会讥讽一句:“这么着急,急着投胎?”
这句话杀伤力很强。
只可惜对钧山无效。
因为他真的投了一次胎。
老国师笑眯眯说道:“金光阵已破,梵音林已毁,铜人墙已拆。这牵缘海也被斩开了,只剩下最后的金身塔,你有什么可急的?”
“我不是着急,而是担心……”
钧山神情沉重,一字一句道:“梵音寺开坛讲道七日,红山佛国已经凝聚了大量的气运,这些气运全部凝聚在金身塔顶。妙真设下四关,阻拦入寺者,借着这些气运,不断为自身积攒大势。你应该也清楚,佛门的‘无漏金身’神通,需要极长时间的沉淀,可一旦坐定下来,便当真固若金汤,牢不可摧。”
“你担心小谢会败?”
言辛挑了挑眉。
“是。”
钧山默默垂下眼帘,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准确来说……其实是我知道自己如果前往红山,今日必败。”
大褚皇城所有人都认为,妙真的三招之言,狂妄至极!
只有钧山知道。
今日的红山佛国,有多么难闯。
“你觉得自己打不破妙真的金身?”
言辛啧啧感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除了逍遥子,赵纯阳,也没见你服过谁。”
“把书楼气运借我,我一剑就送妙真回西天。”
钧山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梵音寺使团在大褚皇城不断挑衅,借走气运,你堂堂大褚国师……难道就这么一直眼睁睁看着,你就忍心看到大褚好不容易兴盛起来的国运,被隔壁借走?”
这句话说出。
少年真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好吧……即便梵音寺接连大胜,能够借走的,终究只是一小部分。身为国师,高瞻远瞩,纵观大局,想必你也有自己的考虑。”
北海陵的气运极其庞大。
一个小小使团,开坛讲道七日,借走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不过……从语气便能听出,这明显是找补之语。
“不必担心,这座鲤阁是我闭关清修的安魂乡。”
言辛轻轻说道:“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来客,若我不愿见,我便可以不见。”
钧山怔了一下。
“换而言之。”
老国师微笑说道:“能踏入鲤阁的,都是我言辛发自内心认可的朋友。你大可畅所欲言,不必担心被其他人听见。”
“……呵。”
钧山很快恢复过来,他嗤笑一声,道:“老狐狸,谁信得过你?”
虽这么说,但少年真人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
先前眉宇间凝聚的那抹焦虑,以及拘谨,要消散了不少。
“其实今日之战,若是与妙真全力厮杀,我都不会那么担心,甚至可能会考虑亲身上阵。”
钧山凝望远天,犹豫开口:“真要比斗生死,我钧山从未怕过……况且那姓谢的小子身上底牌应该比我还多,他要在洞天境打生死战,绝对不怵妙真。”
可偏偏是三招攻守。
谢真攻,妙真守。
这才钧山所担心的地方。
“佛门炼体者的防御术法,举世无双。”
“剑宫修士的进攻手段,天下第一。”
言辛悠悠说道:“洞天境最坚固的盾,与最锋锐的矛,撞击在一起……这才是你所担心的事情。”
三招,太短。
如他们这般境界的修行者,想要分出胜负,三招哪里足够?
“你应该知道,我精通玉清斋剑术……由于渊源之故,大穗剑宫的剑术,我也略知一二。”
钧山苦笑道:“我只能说,我所了解的大穗剑宫剑术,很难在三招之内,攻破妙真的金身。”
“哦,是么?”
言辛笑着开口:“若我记得没错,你这一世苏醒之前,应该沉睡了一个甲子……”
“转世之术,哪有那么快生效的。”
钧山挑了挑眉:“我如此,妙真也一样。”
“这一甲子,你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言辛缓缓说道:“大穗剑宫出了个不得了的剑道天才……”
“谢玄衣是吧?我听过他的名字。”钧山冷笑道:“老言,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呐。很少会听见你用天才形容一个晚辈后生。”
“因为谢玄衣真的是天才……”
言辛垂下眼帘:“如果你见过他的剑术,你也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如果没有北海的意外,他一定会振兴大穗剑宫的气运传承,成为大褚王朝未来最显眼的剑道丰碑。”
“如此盛赞,令人好奇。”
钧山眯起眼来:“只可惜这个娃死得忒早。你说他这般天才,有多天才?”
“道门天下斋的当今斋主唐凤书,当年就败在了他的手上。”
言辛忽而一笑,这笑里带着些许自得:“如果你要问谢玄衣有多么天才……我只能说,他和我徒弟一样,是千年一遇的人物。”
“呸。”
钧山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瞪大双眼,骂道:“你老小子在这等着我呢?”
言辛哈哈大笑。
“好了,你来我这,无非是打听打听这一战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提前问出结局……”
“我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