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听到姜妙音的消息了。”
游海王的酒宴结束,叶清涟找了个机会,将姜奇虎拉到偏僻无人处。
两人单独相处。
叶清涟双手环臂,靠在窗口,江风阵阵,吹动鬓发。
她望向远方,幽幽开口:“你姐近来如何?”
“大穗剑宫封关避世,玉屏峰锁山。”
姜奇虎老老实实道:“仔细算算,我俩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一年到头,只是偶尔书信联系,就连寄去玉屏峰的如意令,她也未曾用过。”
“整整十年,姜妙音都不联系姜家的么?”
叶清涟略带讥讽道:“这女人,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凉薄啊。”
“呸!”
姜奇虎立马反驳,道:“我姐才不是!”
叶清涟呵呵一笑,气定神闲倚窗吹风。
她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为了看姜奇虎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青州除了楚家姜家,其实也有其他世家,不过底蕴不够,还称不上“豪门”。
叶家便是其中之一,叶家家主当年也是北境一百零八镇守使之一,与姜家家主关系匪浅,两人相交莫逆,族内子弟也常有往来。
叶清涟和姜妙音,都是家族中的杰出天才,二人岁数相仿,年少时常常比试,叶清涟总是被压一头。
后来姜妙音被送去大穗剑宫,而她则是拜入百花谷……
叶清涟一直拼命修行,原因就是她面前始终有“姜妙音”这么一个存在。
数十年来她每走到一个新高度,便会发现,原来姜妙音比她更快一步。
论容貌,论姿色,她更是被压得死死的。
姜妙音被称为青州千年一见的绝色,大褚无数人闻名艳羡的天上谪仙……当初有许多人,为了见她一面,险些将玉屏峰门槛踏碎。
“好了,不逗你了。”
叶清涟摇摇头,正色道:“鲤潮城事了,我想见姜妙音一面,你能不能帮忙安排?”
“别,我安排不了。”
姜奇虎闻言连连摆手:“主掌大穗剑宫的那位存在,是何等人物,你心底应该清楚。这封山十年,天下谁敢触之霉头?就算是我家先生,也未必能够踏入剑宫门槛。我说叶大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太高估我了?”
叶清涟哑然。
“你……”
姜奇虎知道叶清涟是什么人。
她们二人自小关系极好,不过后来各自修行,叶清涟一直将自己姐姐视为最大的对手。
停顿一下,姜奇虎试探性问道:“你想找我姐问剑?”
叶清涟嗯了一声:“我想知道,这十年……她究竟抵达何等境界了。当年北狩,我惜败于她,如今我想再试一试。”
“原来如此。”
姜奇虎闻言笑了,言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大忙帮不上,小忙还能尽尽力。要不我把姜家如意令分你一枚,你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她?”
如意令?
姜妙音连姜家都不曾联系,匡论自己。
叶清涟轻叹一声,有些失望。
她本来对姜奇虎寄以厚望,可没想到,这十年大穗封山,姜妙音将外界联系,斩地如此决绝。
“她之所以和姜家如此……”
叶清涟想起了往事,不由问道:“是因为当年谢玄衣的事情么?”
这一问,使得姜奇虎脸上笑意逐渐消失。
“嗯……”
他沉重地应了一声,眼神也有些黯然。
“姜家未能救下谢玄衣,这不是()
被毒蛇咬了一口,若是能够分辨毒素,对症下药,便无性命之虞。
心蛊,便是这个道理。
某种程度来说,龙木尊者赏赐的这份“玉荼”之毒,其实还没有浑海裂心蛊可怕。
当初的浑海裂心蛊,已经将甲六整个心湖染黑!
蛊毒抵达晚期,想要解救,便是千难万难,除非蛊主亲自收回心蛊。
“玉荼”虽狠,毕竟是崭新之毒。
谢玄衣意念集中,汇聚到丹田位置,【不死泉】真乃神物,一滴无垢之水悬浮于丹田之中,那本来要钻入肺腑的“玉荼”之毒,就这么被驱赶逐出,于是便有了外界看来无比激烈的一幕。
无数碧绿毒气,被挤出肌肤,又不甘心钻入。
如此往复。
谢玄衣刻意布下大阵,以免蛊毒外泄。
此刻他无瑕顾忌外人,挥袖示意入房的姜奇虎离远一点。
姜奇虎倒也听劝,不再干预。
他向后退去,端详这漫天悬浮的符箓,以及此刻被碧绿霞光笼罩的甲六,那一道道狂舞的碧绿霞光,看似凶狠,但气息逐渐变弱。
半柱香后,玉荼之毒被彻底逼出体内。
心蛊之毒,没了宿主,很快便会自行湮灭……
看着将甲六尽数笼罩的那团碧光,逐渐化为虚弥。
姜奇虎心生感慨,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
这玉荼之毒,竟然真被他逼出体内……
回想先前酒宴,楚蔓那刻意泄露的汇报之语。
姜奇虎此刻忍不住开口询问:“甲六,你当真是先生安排的檀衣卫特使?”
“……”
谢玄衣幽幽吐出一口浊气。
与玉荼之毒一番交战,他的心湖尚未恢复平静。
听闻此言,谢玄衣神情复杂地望向眼前笨虎。
果然,自己先前的夸赞还是早了些么?
不过……
檀衣卫特使的身份的确好用。
谢玄衣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姜大人,你我只是共同执行秘境任务,有些问题,不要越界。”
不出所料。
摆出不冷不热的姿态之后,姜奇虎反而信以为真。
他恍然大悟,喃喃自语:“怪不得先生能够信你,怪不得先生让我照顾你。”
谢玄衣轻笑一声,没多解释什么。
如此也好,能省去许多麻烦。
“甲六,不,谢真……”
姜奇虎再开口,思忖片刻,沉声道歉道:“小谢兄弟,先前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他先前只当这甲六,是妖国谍子。
可如今来看。
这谢真似乎是先生深思熟虑之后安排的“重要人物”,只是故意套了一层不讨喜的身份。
府邸相见,便是给自己演的一出戏。
先生知道自己笨拙,藏不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