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从离开汴京北返以来,夜来歇息他都是独处的时候居多,因此重又把修习的功夫拾了起来,每天入睡前必得引导内息在体内运行一周天,感觉浑身舒畅妙不可言之时,方才卧倒睡去,而且总是一梦俱无的沉沉深睡,每每一大觉直睡到天亮,醒来之后感觉神清气爽。
因此这一个多月来,张梦阳觉得自己的耐力又有所提升,小腹间总是感觉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在涌动,但凡需要,又总是能够给他的精神和体力提供足够的能量支撑。
可也是在这期间,他还不知不觉地养成了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毛病,即每每打坐行功圆满,感到气脉流通,四肢百骸温和畅适之际,总会在浓浓睡意的牢笼之下悠然睡去,直到天明醒来之时,才发现自己仍还盘腿坐在炕上,可双腿却丝毫没有麻木滞涩之感,甚至较之躺卧在炕上歇息还觉得解乏,适意。
如今他被王安中关在这间小小的囚室里,无可奈何之余盘腿坐在草席之上调息运气,气息沿着经脉运行了一周天之后,也是如往常那般不知不觉地悠然睡去。
待他醒来之时,发现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腹中微有些饥饿之感。心想我这半天了也没嚷嚷,这帮混蛋们为什么还不拿饭给我吃?
他站起身来走向木门,想看看外面的守门的那几个亲兵是否还在。可刚走到门后就听见克朗一响,脚下似踢到了什么东西。随即一股饭菜的香味儿泛了开来。
张梦阳一怔,知道是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开过门把饭菜送了进来,只不过刚才自己在梦中浑然不知而已。
他不由地自艾自怨起来,深悔刚才自己睡得太死,错过了逃走的良机,还得平白地在这囚室里多待整整一个晚上。
心绪烦乱,自然什么东西也都吃不下去,再说拿进来的饭菜都已经被踢洒在了地上,沾上了灰尘,也已经吃不得了,索性再坐回到草席上睡一大觉,把精神气力养得足足的,等到天明他们再来送饭之时,只要把门一开,自己就直接冲撞过去夺路而逃,赶紧去找斡鲁、娄室他们,向他们请教营救姨娘的办法,千万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此种地方了。
哎,也不知姨娘如今怎样了,廖湘子那厮会不会难为于她。
但他知道此刻再如何焦急也不是办法,这一夜是无论如何也得熬过去了。
他走到另一角落里的马桶边上,解开裤带撒了泡尿,然后回坐到草席上去继续行功。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他便醒来不敢再睡,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外面的人开门送饭的那一霎。
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好容易盼得天色大亮起来,却还不见开门送饭的人来,直把他急得心慌脚乱,在这间小小的囚室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折腾。
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只听一个人说道:咦,昨天夜里不就是你两个该班么,怎么今儿个还是你俩?到这个点了还没换班?
门前一个声音答道:今天该杨顺和邱昂两个家伙接我们班,也不知昨晚上他俩又灌了多少黄汤,到这会儿也还没来。
正说着,那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已经响到了门前,张梦阳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把一双眼睛紧盯着那扇木门,只等着外面开锁,把它推开的那一瞬。
他这里眼巴巴地等着开门,却听到门下面吱呀一响,门的右下方突然透了一束光亮进来。
张梦阳连忙低头观看,只见门的右下角开了一扇皮球般大的小门,一只手伸进来把他昨晚上踢翻的碗盘收了出去,另递进来一碗饭和一小盆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