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队伍来到了天开寺的山门之外。萧迪保大咧咧地一摆手,命令两名小校上前打门,让寺里的方丈赶快带人出来迎接。
不一会儿,山门大启,寺中的方丈明济大师在十数灯笼火把的簇拥下,在山门的台阶上缓步踱了过来。
明济大师倒是识得萧迪保,一看是他,赶忙上前打个问讯,双手合十道:老衲还以为是何方施主,原来是西北路招讨使萧大人到了,有失迎迓,望祈恕罪!
萧迪保也冲明济拱了拱手,说道:都是自家人,大师用不着客套。说罢,也不用明济等寺中僧人相让,便迈步朝寺里走去。几个有职衔的偏裨将佐跟随在萧迪保身后,一同进入了寺去。
张梦阳本来也打算跟着一起走进,但不知道这寺院里允不允许女人进入,带着暖儿进去怕不合适,而把暖儿丢在外边,他又放不下心,因此略一犹豫,便决定和暖儿一起留在车上,静候消息。
过了一会儿,一个偏将从寺里奔将出来,来到车前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张大人,萧招讨请您进寺里品茶,说有要事相商。
张梦阳跳下车来,把自己的担忧对这位偏将说了。这偏将听他一说,也不由得犯了难,他也不知道这寺里的规矩,不敢贸然行事,因此又跑回寺里,去向萧迪保请示。
暖儿也从车上下来了,紧紧地挨着张梦阳站立,她虽然对张梦阳了解不多,但心里肯定他必定不是个坏人。
如今,她对除张梦阳之外的周围任何人都不信任,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好像生怕他飞了似的。张梦阳知道她是被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吓破了胆,内心里,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充满了爱怜。
很快,那个偏将就又跑了回来,这回他底气十足地对张梦阳道:禀张大人,萧招讨说了,让您尽管带着夫人进去便是,这座寺院乃是大辽皇家的香火地,太后也经常来此布施,所以寺中向来不禁女眷出入。
张梦阳听他只说是萧招讨的话,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人家方丈的意思。虽说仍觉得不大合适,但在这深山老林的黑夜之中,总也得有个下榻的地方才好,就算自己可以将就,可是暖儿呢,周围有几百个士卒在场,她又如何敢睡得踏实?
张梦阳对暖儿道:走,既然萧兄和方丈有情,咱们就进去喝杯茶,歇息一下吧。说罢就由那位偏将引着,朝寺中走去。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暖儿在后边迈着碎步紧紧地跟随着。他看出了暖儿走得吃力,便伸出手去,将暖儿的手握住,携着着她快步地进入了寺中。
张梦阳一边朝里走一边在心里喃喃自语:这个萧迪保,满口子的没正经,称呼暖儿不是弟妹就是夫人,好像真把她当成了我老婆似的。暖儿被金兵的凶残惊吓过度,时时处处都没有安全感,只对自己信任,看样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唯一的保护伞。
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活到哪一天心里都还没底,哪有能力护得了她的周全?哎,过一天算一天,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天开寺的规模着实不小,进了山门,前后总共有六重大殿,两厢的禅房也较寻常寺院为多,在禅房的外围,似乎还有不少的跨院,看这样子,这寺里居住的僧人怎么也得有个三百以上的规模。.br>
张梦阳领着暖儿,在那位偏将的引领下,来到了方丈旁边的客舍。虽说只是一间客舍,但却修建得高大宽敞,装饰得富丽堂皇,看样子像是专给来寺祈福还愿的皇亲贵戚们准备的。
萧迪保正坐在客舍正中的一把花梨木太师椅上喝茶,方丈明济大师坐在小方几旁边的另一椅上相陪。几员偏将和几名僧人,各自在一旁侍立。看见张梦阳进来,萧迪保忙招呼他坐下,暖儿则站在他的身后。随即有知客僧()
给张梦阳奉上了茶来。
只听萧迪保说道:既然太后早已经有旨意给了大师你,这件事情之重大,也用不着我再多说了吧。如果真能说得动宋国与我们休兵,就能摆脱我们被宋金南北夹攻的被动,实在是社稷苍生之福。
张梦阳心想:萧太后跟那个童贯之所以选择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晤面,果然是要跟大宋言和,全力以赴地北部的金人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