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图克斯洛安排好一切后,这时军营里只剩下图克斯洛和那位引路的商人两人。
图克斯洛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片死寂的冷漠,双唇紧抿成一条线,如同严冬腊月中的枯木。
他淡淡开口,语气中似乎泄露出一丝隐秘的期盼:"你去通知我大嫂,告诉她曲省已被攻克。请她准备好,待会我大哥会亲自过来与她相见。"
那商人连连点头哈腰,碎步蹒跚着离开,也急忙告退去传信去了。这时营门只剩下图克斯洛一人,四周静悄悄的,偶有狂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图克斯洛这才踱步来到高处的制高点,眺望被血洗过的这座曲省城池。遍地狼藉的残肢断臂,无头尸体,断壁残垣,方才惨烈厮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焦臭。
然而图克斯洛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怜悯或悲伤,他冷冷地凝视着这座被踏平的城池,眼中隐隐泄露出一丝隐藏极深的、难以言状的黑暗与阴郁。
曲省城已沦陷,血迹斑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街头巷尾,断壁残垣下埋葬着无数逃窜的百姓。浓烈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与灰土和焦臭交织在一起,沁入人的五脏六腑。高高在上的烈日似在谴责这场残杀,然而地面上早已无人在意。
唯独城头上远远地立着一个人影,黑色盔甲在日头下闪着冷峻的光。那是图克斯洛,他浑身都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脚下这片狼藉的死寂,眉宇间有无尽的冷漠与残忍。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这原本热闹繁华的城池,如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与焦黑的痕迹。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断肢残臂无序地堆积在道路两旁,血水遍地,深深浅浅的脚印踩过,已经凝固成黑红色。断头颅骨乱七八糟地散落四周,失去生命的眼睛直直地瞪视着天空。
窜逃的老弱妇孺躲在断壁深处,浑身颤抖,惊恐地望着马蹄声渐远。他们脸上溅满了同胞的鲜血,泪水在脸上洗刷出血痕。
图克斯洛站在高处,俯视这座被毁灭的城池,冷漠地像个旁观者。
他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松动,刀锋般的眉宇间尽是冷酷。偶尔有阵风吹过,拂起他鬓边的一缕头发,在空中轻轻飘动,仿佛这漠然的极寒之地里开出的唯一一朵花。
正午的烈日高悬在头顶,似乎在谴责图克斯洛的残暴与冷漠。
然而他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立于城头,任由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这是一张年轻却极为冷酷的面孔,双唇紧抿,浓眉下深邃的双眸泛着冷漠而又凶狠的光泽,如同荒野中的孤狼。
唯一流露出一丝柔和的,或许只有他额前那一缕随风飘扬的黑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然而很快,图克斯洛抬手将它拂到了耳后,恢复了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森冷气场。
他望着城中的一切,眼中似乎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
约过了一个个时辰后江茗禹进了都建木的都督府,点查伤亡的何靖也回来了。
何靖穿着沾满血迹的铠甲,神色疲惫,脚步虚浮,仿佛刚从地狱里回来。他的眼眶浮肿发紫,充血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嘴唇也裂开了几道口子。头盔下金黄的头发凌乱不堪,血迹斑斑,连胡须上也粘着干涸的血块。
“禀陛下,此战歼灭敌军七万,我军战死受伤共计两万多。”何靖哽咽着报数,声音低哑嘶哑,眼中满是悲痛。讲到死伤数字时,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听闻死伤这样惨重,江茗禹不禁心头一紧,()
他抿紧嘴唇,紧握的拳头微微发白,泛青的指节隐隐露出筋脉。那种情况下还能歼灭大疆那么多敌人,都建木手下的人马,也的确对得起“精锐”这两个字。
两万多个焦黑残缺的尸身,两万多个家庭的凄凉哀嚎,江茗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悲恸,眼底微微泛红。他抖了抖龙袍下摆的宽大袖口,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佝偻着身子在府邸里来回踱步。
何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立在一旁,脸上血迹斑斑,铠甲上也糊满了暗红色的血块与灰尘。
“两万多条性命......”江茗禹嘶哑着嗓子自言自语,“这笔账我记下了,卫阳,我一定会让你的家人血债血偿!”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砖石墙面碎裂,手指青筋暴起。江茗禹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胸中的怒火,但眼底仍燃烧着复仇的残酷无情。
他重重地坐回龙椅上,犹如一具失去生气的僵尸。江茗禹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指甲陷入柔软的丝绒中。他一动不动,如遭雷劈,呆呆地盯着脚下漆黑的地面,眼神空洞而绝望。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崩溃般摇摇欲坠。
不知过了多久,江茗禹猛然抬起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何靖:“所有战死的军士,尸体要运回都城安葬!每一位的家属都要给与慰问金!听明白了没有?!”江茗禹声嘶力竭地大吼,整个大厅都在震动。死死攥紧的拳头用力过猛,五根手指已然掐出了鲜血。
何靖颤栗了一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磕头如捣蒜,面色惨白道:“臣明白了,陛下!臣一定全力安抚家属,妥善安葬烈士!”他抽噎着,一脸泪痕,泪水浸透了胡须。这一刻,总督的威严荡然无存,何靖只是一个为战友哀悼的普通军人。
“如此说来,抛下守备曲省的军士不讲,我们能带走的兵马,也只有六七万人了。”江茗禹仰天长叹,声音沙哑,双手抱头无奈。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需要驻守防备的城池日渐增多,可调动的兵马却在不断损耗,这是他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按江茗禹的估计,若是将塔港、陵泰和景响等地尽数打下,他还能调动部署的兵马,恐怕就只剩区区一万了,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江茗禹焦虑地在府邸中踱来踱去,低声骂了几句脏话,这一筹莫展之际,刘逸霏披着侍女的披风,顶着寒风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江茗禹看着刘逸霏缓缓走进都督府,她披着一件宽大厚实的披风,披风边缘缀着白色绒毛,微微颤动。逸霏身形消瘦,披风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脸色苍白,双颊略显凹陷,使她本就秀气的小脸愈发精致。她步履蹒跚,身子轻微摇晃,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凛冽的寒风从敞开的大门灌进来,卷起地面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