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刺激到了,眼前弥漫的水汽慢慢凝集,要掉不掉地挂在她的下睫毛上,一副可怜惨了的模样。
“陆祈川,你为什么不哭呀?”
那么多伤口,那么疼,他应该哭的呀……
“以前是哭的,后来伤口长好了,就不疼了。”
“又骗我,肯定是疼的!算了,你不哭的话,我帮你哭吧,我有点忍不住了。”
司听瑜的这句话只是一个温馨提示,话语还没消散,她就扬着一张小脸,当着男人的面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帮他抱怨着命运的不公。
“傅妄那个变态!他简直太过分了,你那么小的时候,他怎么舍得伤害你呀!”
“我小的时候,他也小呢,宝宝,他可能……只是想活下去吧。”
“才不是!你和大哥被绑架,就是他那个恶毒的父亲搞的,他们一家子都坏透了,陆祈川,你怎么这么好,你太笨了,呜呜呜……”
“我好,才能有幸碰上你,司听瑜,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不生气了,你别难过,不值当的。”
“可是,可是我心疼你呀,宝贝,要不你也哭一下吧……”
“我就不哭了吧,以前哭得太多了,现在我要坚强一些了,我是男人,我得保护你!”
“男人也可以哭,司听曜就会偷偷抹眼泪,你也可以,别硬撑宝宝,我太心疼你了嗷……”
……
卧室里的画面逐渐变成了,旁观者司听瑜啜泣个不停,嘴里骂骂咧咧,而受害者陆祈川反倒是状态稳定,甚至还学会了安抚她的情绪。
这或许,可以理解是伟大的司医生在医学史上的一大创新点。
当患者难过崩溃的时候,医生取而代之!
电光火石间,完成情绪主体的变幻。
这样一来,病人还没开始哭,就该忙着手足无措地安慰医生了。
就像现在。
她哭了,陆祈川就不哭了,还得抽空捏着袖子帮她擦眼泪。
“好了好了,宝宝,不哭了,没必要的,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他再伤害我了。”
“真,真的吗?”小姑娘直愣愣地埋进他怀里,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地追问了一句。
“嗯,真的,这次我会保护好自己。”男人低垂着头,敛下沉寂的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有了他的表态,司听瑜就能心安理得地开始狼性教育了。
原本是该教孩子的,这会儿先在陆祈川的身上试验一下。
“宝贝,你记住,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一旦察觉到傅妄有伤害你的企图,什么都不需要考虑,直接先下手为强,知道吗?”
“先下手为强吗?可是,防卫过当了怎么办?”
“无所谓,宝贝,我的首长爸爸,你的首长岳父,他的势力范围和人脉辐射广度远超我们的想象,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这是司听瑜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拼爹。
也是最张扬的一次。
陆祈川探究的目光在女孩脸上扫视了一圈,似乎是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迟疑半晌后,才不可置信地确认道。
“听瑜,你说认真的吗?”
“当然,严肃场合我从不开玩笑!”
“不,不用为我做这么多,宝宝,我会受之有愧,我不值得你操心这么多。”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随着呼吸起伏,轻得像是要飘散在空气中,强烈的不配得感让他的自卑无处遁形。
尤其是触及女孩关切真挚的目光时()
,他的鼻腔一阵酸涩,喉头也哽得厉害。
从来没有人为他做过这些。
就连他的父母,都是教他不可以违法、不可以伤害别人、不可以滥用特权。
他记得黎觉夏对他的教诲,要和小朋友和睦相处、要与人为善、要善良友爱。
所以,当绑匪把那把刀抛在他面前时,他退缩了,他害怕了。
他宁愿自己成为一个遍体鳞伤的受害者,也不愿成为麻木不仁的加害者。
比起受伤,他更害怕触及家人眼中的失望与陌生。
其实,在傅妄抢过刀后,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丝庆幸的。
他在想,幸好不是绑匪亲自动手,幸好是傅妄。
傅妄是来参加他哥哥生日宴的小伙伴,那就是他的好朋友。
好朋友之间,肯定会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