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宫城,乾阳宫。
自从忠顺亲王上了第二份奏本,弹劾贾珍父子罔顾国法,罪行累累,恳请圣意削宁国爵位。
在朝堂上引起偌大风波,三法司与六部等文官群体,一向不满武勋倚靠祖宗功业,骄狂靡费,空食朝廷俸禄。
文武臣僚的隔阂和对立,在历朝历代都是常态,文官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如今遇上宁国府贾珍父子这样的特例,文官们自然要除之而后快,并以此为胜利标榜,打压武勋群体一贯粗野嚣张的气焰。
而以四王八公为首的武勋群体,因贾珍父子作恶,朝野非议沸腾,失去了道德高位和话语权,处于窘迫被动之境。
但如眼睁睁看着四王八公之一的宁国一脉削爵,那对武勋群体将是沉重的打击。
因为从此因罪除爵就开了先例,并将会成为常例。
四王八公数代经营,在军中根基深厚,太上皇自少年时在军中打磨,武略冠绝天下,自然能将他们稳稳压制掌控。
但一旁的北静王水溶,却是勋贵中睿智雄才之人,听了古永年这番话,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些文官真是狠毒的心。
勋贵也有两人,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有军武之气,正是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
另一人戴白簪缨银翅王帽,穿四爪坐龙白蟒袍,面如美玉,目似明星,正是四王之一,北静王水溶。
文官有内阁大学士蔡襄、礼部大宗伯郭佑昌、大理寺少卿古永年。
倒不是他们和宁国府交情莫逆,只不过处在同一阵营,开此先例,一损皆损罢了。
牛继宗是八公子弟中,少数还在军中任职的子弟,为人勇武粗疏,他知这帮文官一贯蔫坏,只听出他们要削爵,却听不出其他的意思。
此刻乾阳宫中聚集几位朝堂官勋贵中的扛鼎人物。
虽然武勋群体已失先机,但还是要竭尽全力挣扎,哪怕还是一丝机会保住宁国勋爵,他们也不会放过。
大理寺少卿古永年,是主审贾珍父子一案衙门的主官,精通律法,思维严谨,他的谏言自然很有份量。
……
而当今圣上却是起于微末皇子,毫无军中根基,虽登基十余年,对天下军权掌控依旧捉襟见肘,对他们这些老牌武勋的忌惮可想而知。
如今开了除爵宁国的先例,以后是否皇上抓到哪家勋贵的痛脚,都可以如法炮制,那对这些世袭勋贵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
臣请削宁国爵禄,换贾珍父子死罪,但活罪难饶,按律当充边发配,遇赦不回!”
大理寺少卿古永年也上奏道:“圣上,贾珍父子不仅在秀娘香铺一案上,勾结污官害民,近日大批受他们荼毒的苦主,上大理寺举告其罪。
忠顺亲王为宁国削爵的首倡之人,首先上奏道:“圣上,宁国贾珍父子,罪行累累,如今民愤沸腾,为显公正于天下,请圣上削宁国爵。”
因宁国一脉是国朝立国册封勋贵,除爵事关重大,嘉昭帝为以示公允,哪怕是走个过程,还是要将文武两班官员召集商议。
……
诸事人证俱全,其罪昭昭,按律当处死刑,但念在宁国先祖有立国安邦大功,皇恩浩荡,可许以荫庇一二。
贾珍父子做的那些事,哪家世袭勋贵没做过几桩,只是没闹大,或首尾收拾干净罢了。
堂上还有一人身穿玄色四爪龙袍,正是宗人府大宗正忠顺亲王。
古永年话音刚落,一旁的礼部大宗伯郭佑昌,便上前附议,看的出古永年的话,应该是文官们事先共识。
古永年说什么削爵换取贾珍父子性命,听起来似乎格外施恩,其实是爵位要削,人命也要收买。
充边发配,遇赦不回,和砍头有什么区别。
但凡发配之地,无不在苦寒边塞之所,贾珍父子这种被富贵掏空身子的废物,只怕没挨到地方就要没命。
况且用这两个废物,去换一个世袭宁国爵位,实在太过不值,而他心中已有一番打算。
“启禀圣上,宁国先祖于大周社稷,有筚路扶持之功,先声贤名至今流传,如今因一二不肖子孙,而削其爵禄,过于苛重,其情可悯。
臣请除贾珍爵位,父子同罪当诛!并在贾族亲族血脉中遴选贤才,承嗣宁国爵位,如此也可续承宁国先祖之功。”
在水溶想来,如今贾珍父子已坏了名头,其人又是贪鄙无能,这样的人占据爵位,对武勋群体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