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当年只在嘉顺王的舒云别苑,见过周君兴一面,却没有打过交道。
但是周君兴手下的鹰犬,当年却差点要了他和曲泓秀的性命。
都说周君兴为人严酷,善于构陷网罗罪名,他还没真正见识过,不过他这个儿子倒像得了父亲真传。
三言两语之间,就给自己套上一堆莫须有罪名,而且成功煽动现场学子的情绪,也算个厉害人物。
刚才他看榜的时候非常仔细,并没发现周子安的名字,刚才蔡孝宇说的没错,此人这次落榜了。
那这人刚才如此出言构陷挑拨,大概也就能理解了,不过是自己名落孙山,心中不懑,见不得自己这个榜首得意。
只是做派过于阴狠了,当真是有其父便有其子。
只是他这一番话,挑动了现场学子对自己的怀疑和愤懑,群情汹汹,好像真有些麻烦了。
“贾世兄能得乡试榜首,必定文章锦绣,非同凡响,今天诸位同年,必定都想瞻仰请教一二,一睹解元公风采!”
现场数千人,谁还认识谁,冷话说过散了,谁还会记得住你。
因为今天是乡试放榜,主考官郑俨和相关属官,今天正好在贡院驻场,听到放榜出现骚乱,这才赶出查看究竟。
周围已有学子阴阳怪气鼓噪道:“我等都想一睹贾世兄文华风采,不如拿出来给众人一观,看看这榜首之位……。”
说话的是周子安身边一个蓝袍学子,贾琮刚才听蔡孝宇提过,是刑部侍郎石坚之侄石永信。
学子因落榜发生激愤失控之举,是常有的事,如果不及时化解制止,就有可能酿成学子争执踩踏等大祸。
这人和周子安一个鼻孔出气,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怨气,八成是和周子安一样落榜了。
要是被他发现有言行失矩的错处,不管是作为座师还是主官官,他都有权处置每一个学子,谁还敢去触他的霉头。
不管是乡试还是会试,放榜之日,都会聚集数千人观榜,而大多数人都会落榜。
就算心中不平,背后妄言指点也就罢了,这当面说谁也不敢,不然惹怒这位性情刚烈的郑大人,被革除学籍功名,那仕途前程就全完了。
郑俨询问了负责张贴榜文的礼部官员,很快就知道刚才现场发生的事情,脸色便沉了下来。
所以贡院发榜之日,相关官员在贡院驻场已成定例,但是主考官也驻场却是少见,今日也算凑巧。
正当场面开始变得有些失控,不可开交之际。
主考官郑俨是本次乡试所有学子的座师,其人不仅文治卓绝,天下闻名,性情也十分刚烈耿直。
好事者有之,心有嫉恨者有之,趁着群情激昂,浑水摸鱼,出言鼓噪也就难免了。
文人相轻,历来如此,既然已有人挑头,其他人也就避开了出头鸟的风险。
有学子认出,为首的那名官员,就是雍州恩科乡试主考官郑俨。
就像后世网络评论家,键盘之上恣肆豪言,就因成本风险近乎为零,又可逞强使气一番,谁还知道网线那头是人是狗。
方才还在鼓噪冷言的学子,一看到主官郑俨出现,都寒蝉若禁般收住了话音,方才喧闹激昂的现场,诡异的冷了下去。
况且乡试榜首之位,经这位主考官首肯才能被点。
贡院大门被打开,走出四五个身穿官服的人物,为首一个面容清癯,气度严正,不怒自威。
突然贡院之中,登科鼓被敲响,隆隆鼓声,沸汤滚水般传出,在场众学子为之一肃。
凝神问道:“那位是贾玉章?”
贾琮连忙上前道:“学生贾琮拜见座师。”
当日在文华楼,贾琮那篇士人明德不振的策论,震惊四座,郑俨这才特地审阅了他三试文章,深感其才,才将他点为榜首。
不过一切都在糊名之下,他也从没见过贾琮本人。
如今亲见其人,见他未满志学之年,却已是器宇轩朗,风采照人,也不禁暗自赞叹,果然是才貌卓绝。
郑俨原先沉肃的脸色,微微和缓下来,说道:“你写的那篇士人明德不振的策论,可称不可多得的宏文,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