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有些耳根麻木的两府子弟,听到这声刺耳的唱报,很多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春祭恩赏银子不是年前就赏下了吗,就算杜氏是新封诰命,这补赠恩赏银子,哪天赏不行,偏挑今天来。
礼部那帮家伙得了谁的胆子,踩着火眼子过来,这不是明摆着要生出事情。
众人或神色茫然,甚至惊恐的望向宗祠仪门之外……。
……
神京城西,牟尼院。
贾琮跪在杜氏的诰命灵位前,芷芍、五儿在一旁焚烧纸钱,晴雯和英莲在供桌上摆放祭品,点香燃烛。
芷芍见贾琮静静面对亡母灵位,怔怔出神,脸上无悲无喜,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心中生出怜意。
走过去跪着他身边,双手合十,对着杜氏的神位默默诵经:
“俾于佛所深归仰,是故得成此光明;见彼种种色相已,令心惶怖无所依;诸幽冥所靡不照,地狱众苦咸令灭……。”
贾琮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暖。
自来到府里,恋乡思父,忧思实多,这几年多亏三哥时时宽慰顾念,过得快乐许多,连眼泪都少了,三哥哥对我的好……妹妹心里都记得。”
这时,外面娟儿来报,说林姑娘来了。
贾琮松了一口气,说道:“林妹妹其实不该来,没的给你找麻烦。”
在呢喃的诵经声中,这几日栗然沉郁的心绪,渐渐松软平复,佛堂上凭空生出宁静无暇之意。
贾琮听她突然透露心声,莺声细语,绵密痴情,不禁神思震颤。
贾琮心中激荡,起身便迎了出去。
黛玉微笑道:“我怎么就不该来了,我也是母亲早逝,父亲远离,说起来我和三哥是一样的,别人不来,我却是要来的。“
紫鹃回道:“三爷,姑娘是让王嬷嬷到外头租的马车,并没用府上车马,府上并不知道姑娘出府。”
黛玉是闺阁千金,没有独自出门的道理,怎么会到牟尼院来,老太太怎么会同意。
要是让贾母知道黛玉今天特地来了牟尼院,对黛玉只怕十分不利,他实在不想她卷到他的事情中。
贾琮急声问道:“林妹妹怎么来了,可是坐了府上的车马?”
黛玉说到这里,突然发现紫鹃、芷芍等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佛堂,就剩下她和贾琮两个人。
“这些年三哥苦读诗书,求身立足,做下多少光彩之事,妹妹都看在眼里,心中感佩着呢。”
见黛玉穿青花素缎对襟长袄,雨天青小领中衣,素白褶裙,外罩莲青斗纹鹤氅。
又听黛玉说道:“今天是春祭之日,舅母新封诰命,本应该享受香火荣耀,却如此寄灵孤寂佛庵,我想三哥心中必定不平。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一红,说道:“老太太虽然疼我,可我毕竟不是这个家的人,寄居别家,就像今日家祭,总归只是个外人。
贾琮见芷芍跪在自己身边,身姿动人,俏脸生韵,神情虔诚,口中诵经不止,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贾琮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又问道:“你说谁来了?”
气如芝兰,细腰袅袅,俏美如玉,透着仙润动人的风姿。
娟儿答道:“林姑娘带着紫鹃姐姐、王嬷嬷,到牟尼院了,刚在寺门外停了马车,说话就要进来了。”
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就来看看三哥哥,也拜祭一下舅母,男儿坦荡,便是有一些不顺,总会过去,三哥哥也不必放在心上。”
贾琮听她一番话关切殷殷,柔情劝慰,又想到她身为闺阁千金,从未这般冒失的独自离府,因为挂念自己,却义无反顾的做了。
自觉一颗心像是泡进了温水中,说不出的和煦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