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最文学》发表了一部重磅作品,那就是陈中实的《白鹿原》。
虽然是九月发表,实际上,这部书稿是去年腊月二十五日写完最后一句话的。
创作完这部作品后,陈中实只告诉给他的夫人和孩子,同时嘱咐她们暂且守口,不宜张扬。他不想公开这个消息不是出于神秘感,仅仅只是一时还不能确定该不该把这部书稿拿出来投出去。
这部小说的正式稿接近完成的那年冬天,陈中实对社会关于文学的要求和对文学作品的探索中所触及的某些方面的承受力没有肯定的把握。如果不是作品的艺术缺陷而是触及的某些方面不能承受,他便决定把它封存起来,待社会对文学的承受力增强到可以接受这个作品时再投出书稿也不迟。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观察,他甚至把这个时间设想得较长,比如在他死后由孩子去做这件事;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艺术能力所造成的缺陷而不能出版,他会毫不犹豫地对妻子说,以后踏踏实实干活。
道理很简单,都快五十岁的人了,长篇小说写出来还不够出版资格,他宁愿舍弃专业作家这个名分而只把文学作为一种业余爱好。
不过,陈中实的担忧很快消失不见。因为社会变得非常稳定,思想也很开放,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于是,他不再藏着掖着,而是想到了姜玉楼和他的最文学出版社。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最文学出版社已然是文艺类书籍出版系统一块耀眼的招牌,不知道多少作家以在其上发表作品为荣。
而且这么多年来,最文学对作家都非常厚道,稿酬高不说,发的还很及时。只要是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最文学绝对是作家们的首选。
陈中实想着这一层还真有点心怯,“店大欺客”且不说,无论如何还是充不起要进大店的雄壮之气来。然而他之所以想要投稿《最文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当年得到过姜玉楼的鼓励和指点。
如果没有姜玉楼,他写《白鹿原》的时间还要推后几年,过程也不会这么顺利。
再加上,这些年两人并没有断联系,他不时还会发表个短篇,中篇,姜玉楼也会询问他写作进度和生活是不是有困难。
总之,让姜老师先看看,听他的第一印象和意见,都是令人最放心的事。
春节过后,陈中实基本断绝了一切不必要的人情往来,全身心地扑在了便复阅刚刚写完的《白鹿原》书稿这件事。
他在做最后的文字审定,这个过程比写作过程轻松得多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他便看了一遍稿子,修改了一些当时没发现的错处,然后决定给姜玉楼写信,报告长篇完成的消息,征求由自己送稿或由他派人来取稿的意见。
在陈中实看来,信中唯一可能使姜老师会感到意外的提示性请求,是希望他能派文学观念比较新的编辑来取稿看稿,这是他对自己在这部小说中的全部投入的一种护佑心理,生怕某个依旧“左”着的教条的嘴巴一口给唾死了。
信发走之后,他才确切意识到《白鹿原》的书稿要进最文学出版社的大门了。
姜玉楼很快回了一封信,表示自己会在四月初左右到西安。
收到回信,陈中实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炒鸡蛋的时候连鸡蛋壳都扔了进去。
等待总是焦虑的,好在3月末的一个下午,作协机关办公室把电话打到陈中实所在地区的乡政府,由一位顺道回家的干部传话给他,让他鱼次日早八时许到火车站接燕京来客。
真是凑巧了,傍晚时分还有夕阳霞光,天黑以后却骤然一场大雪。因为太过兴奋,陈中实几乎一夜未曾合眼,看着院子里的雪逐渐加厚到足可盈尺。离天明大约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