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圆滚滚的年轻男子却是已经瞧见了,连忙起身朝着柳白拱了拱手,算是见礼了。
余下的那钱三自是反应过来,被吓得连忙起身。
局促的模样就像是背后说人坏话,然后被当面抓住。
“没想到柳公子竟然在这开了个铺子,这下一来咱可都算是邻居了。”
那圆滚滚的年轻男子两步过了街道,来到柳白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孟家孟大江。”
“孟家?”
柳白有些诧异,这孟家都算是走阴城里的第一大家,高门大户了,怎的有族人在这开个小商铺?
孟大江听了嘿嘿一笑,“偏房,偏房中的偏房了哈哈,沾个光而已。”
说完他也没等着柳白接话,而是自顾走入了铺子里边。
“柳公子这可算是城里第一家香烛铺子了,来,我也得关照关照柳公子的生意……”
半晌,这孟大江就拿着三支故人香和两张留人纸钱,红着眼眶急匆匆的出门了。
柳白也没想到,这孟大江点燃了一张留人纸钱,竟会看见他娘。
“这走阴城里土生土长的,谁还没死过几个至亲了,很正常的。”
黑木见着柳白脸色也有些忧愁,便是多说了句。
于是没一会功夫,钱三也来了,他许是有些不大相信,只买了一张留人纸钱,急匆匆的酒走了。
然后一会又回来,要了三支故人香和两张纸钱。
尤其是听说还有那纸人,结果被阿刀买光了之后,气得他还骂了阿刀好久。
等着他走后,黑木就笑呵呵的说道:“公子,晚上我去一趟阳关吧。”
柳白能猜到他是去干什么,“也行,记得态度跟人家好点,若是能确保只提供给我们的话,价格上边我们让让步也行的。”
“好嘞。”
于是等着日落时分,柳白就跟着黑木一块回了他家。
尝了黑木的手艺,饱餐了一顿山精肉后,柳白回去休息,黑木则是转而再度去了阳关。
翌日清晨,柳白也不知黑木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知道醒来后,他又已经坐在院子里边看书了,柳白打着哈欠问他。
“你都不修行走阴的吗?”
黑木放下手中的书册,笑道:“过了那一步了,现在只差个机会。”
“一举立像的机会吗?”
“不敢不敢。”黑木嘴上很是谦虚,但也就嘴上了,脸上可是得意的很。
“那下一次这走阴城中,可就数你最风光了,我可得好好看着。”
先前在关内还好,柳白也没什么压力,但现在来到这走阴城中……压力可就很大了,所以连带着早上这一顿,他都是吃的山精肉了。
只为能够给自己增补些气血。
而等着他吃完早饭,一路来到这槐荫街的时候,才发现……只是一晚上功夫,自己铺子的名声好像就已经传开了。
因为自己那铺子前头,竟是熙熙攘攘的围了老多一群人。
其中不乏有小算,胡说这样的熟人,但更多的还是陌生人。
见着柳白身影,那些人立马各自叫喊着说道:“竟然真是柳公子你开的店啊。”
“他们说起来我还不信。”
“既然是柳公子开的店,那我可得好好逛逛了。”
“柳公子,那留人纸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啊。”
“……”
人群议论纷纷,柳白只得笑着应好,等他来到门边时,才发现守在最前头的又是阿刀。
他这次还带着另外两个陌生的少年守在这,见到柳白过来,他就乐呵呵的搓了搓手。
柳白见状就知道他铁定是又在打那纸人的主意了。
如此也好,被阿刀这么一闹,到时这二手纸人的价格肯定能炒的很高,自己这铺子的生意也能愈发兴隆。
只是看着铺子门口的这些走阴人,柳白终于有了一种……我开店能赚钱的感觉了!
现在还在黄粱镇的时候,柳白观察过柳娘子的那个红烛铺子。
也不能说亏钱吧,只能说根本没赚到过钱,但凡有一点,都被柳娘子“借”给别人了。
后来柳白在血食城开的那个铺子就更是了。
开了总共都还没几天,更别提赚钱了。
但眼前这铺子就是了,三枚青珠子一张的留人纸钱,柳白起码能赚到两枚半,还是青珠子!
纸人就更是了。
“哈哈别急别急,都有哈。”
柳白大笑着开了门,阿刀仗着自己排在最前边,又有个把子力气,第二个就跟着进来了,然后便是大声叫喊着让后边的人排队。
这样一来,他就顺理成章的让自己还有那俩少年都排在了前三的位置。
其余人熙熙攘攘总是人挤人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也就老老实实的排起了队。
“哼,一副好算计!”
柳白心里响起小草的声音。
可等着阿刀忙完,自觉又是干成了一件大事的他,再一回头,却见自己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三个人!
还是三个女人。
阿刀正想问她们怎么不排队,可等着她们转过头来。
只见她们分别是……师卓君,上官风月和管彩凤。
三人,还是走阴城十人中的三人。
师卓君和上官风月都还是年轻女子的面容,说一句貌美如花也不为过了。
只有那管彩凤看着年纪大了些,但也只是眼角带着些许皱纹,换成走阴城酒肆里常说的形容词就是“丰腴美妇”了。
而他们三个,外加没有过来的巫女,也就是这走阴城里边最能打的四个女子了。
“怎么,我来看看我家公子的铺子,也要排队嘛?”
师卓君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阿刀。
阿刀还没说话,后边已经有人在叫喊着了。
“师仙子排什么队,阿刀,你这小子愣着干什么呢,还不把位置让开!”
“后边的都往后挤挤,师仙子来了!”
“……”
柳白见状也即是起身朝着这三人拱了拱手,笑着招呼道:“见过三位姐姐。”
“喊姐姐呢,老身今儿个可是占了柳公子便宜了。”
一袭雍容紫袍的管彩凤掩嘴笑道。
“不敢不敢。”
柳白说着又看向师卓君,这两人柳白都不识得,也只有她帮忙介绍一番了。
彼此互认了身份过后,师卓君也就轻笑着说道:“公子在这走阴城里开了铺子,也不知会通知一声,多少是有些见外了。”
柳白自是说着什么初来乍到,闲来无事之类的话。
总之就是客套客套了。
而后边那些排队的,也没人敢催,甚至还巴不得柳白他们多聊会,毕竟一次性能见着三位“走阴城十人”的机会,可不多见。
尤其还是这三名女走阴人。
师卓君虽说就在城头,但平日里也极少有人敢靠近了看,余下的两位也是各自家族的老祖了。
也是少有露面。
彼此客套了完了之后,师卓君才说道:“听说公子你这铺子里边卖的纸钱有些不太一样?”
她背后,阿刀在摇头,示意不是他说的。
但不是他……还还有谁会将这事告知给师卓君?
柳白也懒得管了,“其实也还……”
“嘭——”
柳白话没说完,一声炸响忽地惊醒了整个走阴城,他还在疑惑到底是什么。
但是眼前的师卓君三人却是脸色大变,当即消失在了柳白的铺子里边。
原本还嬉笑着的阿刀也是转而正色,拎着那俩少年一步出了门。
“城头见!”
如此一来,纵使不用询问,柳白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邪祟……攻城了!
刚刚的那一声震天响,就是常年行走于城外的巫女所放的穿云箭。
原本围聚在柳白铺子里边排队的那些走阴人,在听着穿云箭炸响之后,就已经纷纷离开这铺子,身形一跃而起往城头去了。
飞不起来的阴神和阳神走阴人,也是寻相熟的走阴人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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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第一时间赶往城头。
短短不过眨眼功夫,柳白的这铺子里边就只剩下他和黑木了。
“不应该啊,上次过去才多久……怎么又开始了?”黑木察觉到柳白的目光看来,也是皱眉疑惑道。
“没事,走吧,咱们也去看看先。”
柳白说的已是朝着门口飘去。
黑木紧随其后的说道:“嗯,公子你到时候守在城头就好了,切记不要出城。”
说话间,两人已是出了门口,隔壁钱三的铺子里边响起了他用力磨刀的声音。
他没去城头,但这也正常,并不是说每次都要所有人一块去的。
总有些人之前受的伤势还没好完全,又或者说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事耽搁了。
柳白抬手间锁好了门,旋即两人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径直落在了城头。
因为黑木待会要出城的缘故,所以他还特意将柳白带到了临近老元帅的地方。
临着落下城头的那一刻,柳白还望了眼,城头上边已是近乎快站满人了。
却还源源不断有着走阴人从城内飞起,落在这城头的各处。
人族为何能守住这禁忌数千年?
这一刻,在柳白眼中好似都有了答案。
他身形飘起,悬在这城垛上边才足以观望到远处的场景。
只见这西境长城以外的禁忌当中,此刻黄沙卷起千万丈,遮天盖日的扑来。
明明朝阳已经升起,可却没有丝毫暖意,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的寒冷。
柳白眯眼细看去,他的目光透过这漫天的风沙,看见了风沙后边真正的情形。
只见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邪祟。
上至飞天血衣,下至遁地老鬼。
小的不过蚊子大小,大的却是有如尸山般高大的祟物。
他们隐匿在一团团黑雾鬼蜮之中,卷起无数风沙,缓缓上前。
纵使柳白自觉自己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可等他看到如此场景后,依旧止不住有些心里发慌,胆寒。
他正觉得有些畏惧的时候,一只大手却放在了他的肩头。
“记得,别逞强,在这城头上动用你的奇宝就好了。”
“在这长城上边殒命的,大多都是第一次就出城的人,一般来说,起码得在这城墙上边守上个十次左右,才能出城。”
黑木是真担心柳白会在这出事,一次次的叮嘱着。
“放心吧,生死安危我还是知道的。”
柳白看着那些不断接近的禁忌邪祟,轻声说道。
也就在这时,柳白像是忽地感觉到了什么,也不止是他,城头上的所有走阴人都齐齐抬头看向了这风沙黑雾的上空。
那是……一件好似小山般大小的寿衣!
其衣衫下摆尽皆带着肮脏血迹,所以,这就是这次压阵的王座邪祟吗?
柳白眼角的余光看见黑木嘴角微微翘起,但很快又被他压下。
也就是这一刻,城头之上跃起一片乌泱泱的走阴人,他们离开城头,径直迎向了眼前的这漫天风沙,迎上了这无尽邪祟。
没一个害怕的,一个个身上都尽皆点着命火。
命火的炙热扑灭了鬼气的阴寒。
也就是这一刻,柳白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西境长城。
长城,从不是脚下的这座城墙,而是眼前这些逆伐向西的……人族走阴人!